縣城的街頭人來人往,周文靜架好縫紉機,碩大的牌子再加上紮眼的大紅色布料,很快吸引了許多人駐足圍觀。
“你是新來的周師傅吧?昨兒在供銷社我就想跟你打聽裁衣服呢,人太多我都沒擠進去!”
一名年輕的少婦興緻勃勃地過來,卻被身後的同伴拉住了。
同伴掃了周文靜一眼,把頭湊到少婦耳邊,低聲道:“這新來的靠譜嗎?我聽說她偷布,而且慣會忽悠人的!”
聲音雖輕,可周文靜聽得分明。
她把那塊寫着“歡迎監督”的牌子又往前放了放,笑道:“我敢讓大夥看着做活,布能偷到哪裡去呢?不放心的話就多看兩天,我手裡還有四個單子,要做很久呢。”
那同伴嘴角撇了撇,不屑道:“你這裙子不都是省城劇團那個女人定的嗎?你們認識,你給她做肯定盡心盡力的,給我們做就未必了吧?我以前做衣裳都是找王師傅的,她就是因為看見你偷布才被開了!你們鋪子老闆也不幹淨!”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炸了鍋,王師傅幹了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有些口碑的,在場的人裡有不少都找過她,看向周文靜的眼神懷疑也越來越重了。
連張春菊也一起被污蔑,周文靜深情嚴肅了起來:“這話是王師傅和你說的?還是你從哪聽來的?我從來沒有偷過一厘布,張老闆也是有口皆碑的好裁縫,你這樣是造謠,是違法的!我們行得正坐的端,你大可以讓警察來調查。”
“哎呦,兇得嘞,我就随口說一句,都叫上警察了,吓唬誰呢……”
那同伴往後退了一步,陰陽怪氣地哼了兩聲,周文靜也聽出來了,這人怕是和王師傅有些關系,于是不再搭理她,專心低下頭做自己手裡的工。
對方讨了個沒趣,幹脆撇着嘴走了,留下一群半信半疑的人在旁邊看。
看着看着,大夥心裡就有數了,手藝這麼好的師傅,犯不着偷那點布砸自己招牌。
一天結束,有兩個新客人詢問周文靜訂做的事,口碑是慢慢積攢的,周文靜心中安定多了。
鋪子關門之前,她拉住張春菊,試探着問道:“張姐,咱們要不招幾個學徒?反正擺在外面給人看也是看,不如順便賺點外快,人我來教,學費咱倆一人一半。”
“那敢情好!”
張春菊樂了,她本來就怕鋪子裡人手不夠,能招到新的工還有錢拿,那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又多了一個來錢的渠道,周文靜心裡松快,一路輕哼着小曲回家,腳下的步子都輕盈起來。
隻是她剛下公交車,就看到趙秀梅在村口焦急的張望,見了她,趙秀梅更是匆匆跑過來,臉色發白,好像抹了石灰一樣。
“文靜,小丫不見了!”
聽到趙秀梅的話,周文靜渾身一震,險些沒拿穩手裡的包,聲音顫抖着問:“怎麼回事?!”
“我要做晚飯,缸裡沒水了,我就去打個水的功夫,回來屋裡就沒小丫的影子了!村裡一圈我都找過了,小丫哪裡都不在!”
趙秀梅愧疚得不行,急得直掉眼淚。
小丫那麼聰明那麼聽話,不可能不和大人說就自己跑出去玩,她一定是被人帶走了。
周文靜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是李大虎?丁鳳英?或者李大美兩口子?
自家人把孩子帶走,外人不會管的。
電光石火間,周文靜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村裡來拍花子的了!”
一聽來了偷孩子的人販子,左鄰右舍沒一個坐得住了,周文靜拉着趙秀梅挨家挨戶地哭,說小丫自己在院子裡玩的時候被人拐走了。
“報警,快報警!”
村長更是吓得從凳子上跳起來,早都計劃生育了,好多人家交不起罰款,家裡就一個孩子,這要丢了可還了得?
接電話的還是上次的老王警官,李家村這兩年都沒出過丢孩子的案子,他聽到是周文靜的孩子不見了,瞬間想到了李大虎,于是趕忙安慰周文靜先别急,孩子應該是被爸爸帶走了。
周文靜連聲應着,挂了電話卻不和村民們說,隻是哭哭啼啼地抹眼淚。
“怎麼辦啊……小丫丢了我還怎麼活……大夥、大夥幫我找找吧……虎子不在家……我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她哭得可憐,話裡話外都是暗示大夥去找李大虎,孩子丢了,當爹的卻不見蹤影,大家都看不下去,安慰了周文靜一番後都出去找人了。
沈烈舟這時候才完工回來,他隐隐覺得村裡的氛圍有些奇怪,大家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村民見了他,趕忙道:“村裡來拍花子的了,小丫丢了,文靜都快哭暈了!”
“什麼?!”
沈烈舟拔腿就往李家跑,周文靜就在門口等他,他剛想讓周文靜别急,他來想辦法,周文靜卻先一步開了口。
“沈工,你能不能把自行車借我用用?”
周文靜根本不是方才在村民面前哭得手足無措的樣子,相反她十分鎮定,就像一個在排兵布陣的将軍。
“你要去哪?我載你。”
沈烈舟快速把車推出來,剛要騎上去,就被周文靜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