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菊想起剛剛王師傅的樣子,氣得狠狠踢了門框一腳。
“這個王八蛋!偷偷溜回來搞破壞!太缺德了!”
屋子裡其他東西都沒少也沒壞,不知道是王師傅沒打算禍害,還是時間太緊她沒來得及,張春菊一邊左看又看地檢查,一邊咬牙切齒地罵王師傅不是東西。
周文靜顧不上發洩怒氣,趕緊把裙子拿起來,這才看清那破口足足有一尺長,整個裙子的下擺幾乎全斷了,根本沒有修補的可能。
小丫在旁邊看着,也急得團團轉,但看周文靜臉色難看,又不敢問,隻默默把一顆奶糖放到媽媽的工作台上,表達自己小小的關心。
周文靜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各種裙子式樣在腦子裡飛速地閃過,最終定格在了電影裡摩登女郎的造型上。
摸着裙子的破口,周文靜有了辦法。
這時候縣城還很少有人穿短一些的裙子,但陳麗華是從省城來的,還在劇團工作,新潮又大膽,那天她換的紅裙子也并不長。如果能把裙子改得前所未有,也許她會喜歡的。
想到這裡,周文靜定了定心神,回頭對張春菊道:“别急,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這個老混賬!下手也太狠了!都快把下擺整個剪下來了!”
張春菊擔憂地眉頭緊鎖,氣得在鋪子裡來回亂走。
周文靜把裙子鋪好,胸有成竹地坐下,安慰道:“沒事,我能修好,還能讓裙子更出彩,不耽誤交貨。”
張春菊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她看着裙子上破爛的大口子,重重歎了口氣:“妹子,這口子不小,補好了隻怕客人也會挑刺的。”
說到這裡,她無奈地握了握拳:“這事怪我,是我沒收好,王師傅這個缺德貨!你别忙了,這裙子我來賠。”
周文靜搖搖頭,眼神堅定:“張姐,真的不用,我有辦法。”
看着桌子上的奶糖,她溫柔地笑笑,把糖果還給小丫:“小丫相信媽媽嗎?”
小丫用力點頭,攥緊小拳頭:“相信!媽媽最厲害了!”
周文靜沖她點點頭,去把台燈打開,仔細觀察起了裙子的破口,從下擺右側開始,一路延伸到左側,用傳統的修補方法一定會留下針腳痕迹,影響美觀。
要是整個裁斷,從及膝長裙改到膝上五厘米,就和電影裡短裙一樣了。想到這裡,她果斷地拿起剪刀,沿着破口的位置就裁了下去,把張春菊吓了一大跳。
“妹子,你這是幹嘛!”
周文靜并沒擡頭,隻是繼續自己手上的活:“沒事的,等着看結果吧,會讓客人滿意的。”
張春菊雖然還是不放心,但又見識過周文靜的手藝,還是半信半疑地搬了一個凳子,在工作台旁邊坐了下來。
周文靜把拆下來的半截布料整理好放到一邊,因為鋪子裡沒有鎖邊機,隻能手繡鎖邊,起碼需要兩個小時,周文靜水都顧不上喝,緊鑼密鼓地工作起來。
“要改到這麼短嗎?會不會有點…”
眼看周文靜把裙子裁到了膝上一掌的位置,張春菊不免擔憂起來。
“改好會比現在長一些的。”周文靜接話道。
她打算鎖好邊以後把原本的布料裁弧形,以花邊的樣式拼接在底下,再加上一圈白色蕾絲,做出法式浪漫的風格。
這樣改好以後,裙子既會保留原本的柔潤光澤和刺繡的精緻,也會因為新的長度顯得青春活潑,少了原來到腳踝的沉悶。
張春菊又觀察了一會兒,見周文靜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再發表意見,聚精會神地觀摩起來。
等到天快擦黑,改制終于完成了,周文靜揉揉酸澀的眼睛,看着煥然一新的短裙,嘴角泛起一抹滿意的笑。
她站起身,把裙子展開,燈光照在上面,淺藍色的綢緞閃着細膩的光,蕾絲邊輕盈如蝶翼,纏枝蓮的刺繡雖然還有部分沒有完成,但畫好的圖案已經隐約能窺見完成後奪目的光彩。
張春菊眯着眼,仔細端詳裙擺的針腳,出口贊歎道:“妹子,這補得太厲害了!破口在哪兒我根本看不出來,就像本來就是這個款式一樣!也太洋氣了,穿上肯定比那些進口貨還好看,外國電影裡那女主角,就穿這種短裙,扭起來可漂亮了!”
誇完一遍還不行,張春菊左看右看,喜歡得不得了。
“你這腦子怎麼長的啊?王師傅剪了那麼大一道口子,我還以為這活兒砸了,哪知道你能改成這樣!”
周文靜被誇得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哪有你說得那麼好,我就是想着客人看起來很愛時髦,試着改了改。”
其實她心裡也有些忐忑,如果陳麗華不喜歡,她就把錢賠了,然後再把這裙子賣掉,應該也不會虧。
她低頭看向小丫,女兒正仰着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裙子,奶聲奶氣地說:“媽媽,這裙子真好看!跟畫上的仙女裙似的!”
周文靜摸摸小丫的頭,笑得溫柔:“也要謝謝小丫的鼓勵呀,晚上給你做糖水蛋。”
小丫高興地拍手,惹得張春菊又是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