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老夫人渾身不得勁兒,忍不住又數落了他一頓,轉而催促起崔氏,讓她多勸勸謝浔。
崔氏哪能勸得動這個有主見的兒子,但也隻能硬着頭皮應下。
一頓團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很快就要散了。
就在衆人要各自告辭離去前,春華堂外突然吵吵嚷嚷的。
主嬷嬷神色凝重地打簾子進屋,在老夫人跟前耳語了幾句。
老夫人面色一沉:“讓她進來。”
原本要走的衆人,被突來的變故阻了腳步,又各自落座回去。
不知為何,蘭流芳隻覺得自己眼皮一跳一跳的,心裡頭總有不好的預感。
直到朱嬷嬷領進來一小丫頭,是枕書院裡頭的,一瞧見她,蘭流芳臉色大變,甚至失态地站起身,踱步上前:“你來此處做什麼?!”
小丫頭畏懼地看她一眼,随即想到什麼,心一橫,朝着老夫人猛地跪下哭訴:“老夫人,奴婢求求您,救救小枝吧!”
她突然來這一出,衆人都有些疑惑,老夫人沉着臉問:“發生何事了?”
小丫頭哭哭啼啼地哀求:“奴婢是枕書院的丫鬟,名喚雲朵,我的好姐妹小枝懷了二郎君的骨肉,今日突然發作了,可二夫人下令不讓人請大夫,隻留了個産婆在院子裡頭守着,奴婢聽見那産婆說,若不請大夫來,隻怕保不住大的那個!奴婢這才鬥膽闖出來求老夫人救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謝硯何時有了孩子?還在今日臨盆,而府中上上下下竟無一人知道。
謝陸書不可思議問:“你說什麼?”
就連他這個每日歇在枕書院的人都不知道此事,更遑論别人。
所有人驚疑不定地目光看向蘭流芳。
蘭流芳自知事情敗露,隻能硬着頭皮道:“那個小枝隻是伺候硯哥兒的一個丫頭,竟生出歹心爬上主人家的床,我本想私下處理了此事,誰知她竟意外有孕了,好歹是硯哥兒的骨血,兒媳隻好做主将她留在枕書院,想讓她生下孩子再行安置。”
她這麼說,雲朵最先忍不住大聲質問:“二夫人所說的安置,就是讓産婆隻管孩子,不顧小枝死活嗎?”
這丫頭也是冒了丢命的風險來的,當下也不再畏懼蘭流芳。
她這般态度,刺得蘭流芳腦子一緊,怒氣沖沖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主母大不敬!”
雲朵才顧不得那麼多,她不停朝老夫人磕頭:“老夫人,求求您救救小枝吧,小枝現在生死未蔔,奴婢知道您一向宅心仁厚,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事情鬧得這步田地,且不說老夫人本就心軟,即便不願留人一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可能草菅人命。
她一沉吟,吩咐朱嬷嬷:“速速去請大夫來!”
朱嬷嬷領命而去,謝陸書也吩咐管事拿上腰牌去宮裡請禦醫。
雲朵這才感恩戴德地磕頭後,又急匆匆跑回枕書院照料好姐妹。
畢竟隻是個丫鬟産子,不可能勞動這些尊貴的上位者親自去看望,衆人坐在堂屋内沒動,老夫人目光冷沉地看向謝硯和江映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映荷剛剛嫁入謝府,她更是不清楚眼下情況,隻能一臉迷茫地看着謝硯。
謝硯本就因突生的變故驚慌了一陣,聽她問起,連忙看向蘭流芳。
後者收到求救的視線,忙掩護兒子道:“母親,此事硯哥兒也是無辜的,都是那丫頭起了壞心思,硯哥兒年少無知這才着了她的道,兒媳此前已經教訓過硯哥兒了,您千萬别責怪他!”
老夫人險些被她的話氣笑了:“好一個年少無知,過了年關就是要及冠之人了,還拿這來當借口!鬧出如此醜事,還一昧的将責任推卸到他人頭上去,你可真是教養了一個好兒郎啊!”
老夫人此前一直顧念着婆媳之情,從未說過這麼重的話當衆給蘭流芳難堪,可見今日是真的動怒了。
“逆子!還不跪下!”
謝陸書忍無可忍,看着一味護短的妻子,和遇事總縮在其後的兒子,沉呵一聲。
常年處于上位者的目光直直落在頭上,壓得謝硯直不起身,‘噗通’一聲直挺挺跪了下去。
他那力道,扶楹光聽着就覺得膝蓋疼。
謝硯看着明顯動怒的祖母和父親,終于忍不住身子瑟縮求饒:“祖母,父親,此事是我做得不對,是我沒管好自己,讓謝家蒙羞,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母親她隻是為了維護我和謝家上下的顔面,才将此事攬下來想要悄悄處理好,絕不是故意包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