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安暗自嘲笑自己真會給晏知桁這家夥省事。
不遠處一陣哄鬧聲,講座結束了,栖安擡頭看到前面黑壓壓的一群人,圍着晏知桁走了過來,周圍人在和他說話,而晏知桁微微側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一臉無所謂周圍人讨論什麼的拽樣。
栖安高中時會下意識的去觀察晏知桁,他話少冷淡,不熟悉他的人會覺得他過于傲慢,實際上他人緣一向不錯。以前每次課間下課會有好多人圍在他身邊,一口一個桁哥喊,大家都喜歡粘着他,就算他趴着在睡覺,也安安靜靜圍着許多人,真奇怪啊,栖安有時候覺得他像人民币。
那時沈栖安要找他,很不便利,她隻要一出現,周圍就有起哄的猴子叫,他們會大聲的喊:“晏哥!”“沈妹妹來啦!”
沈栖安當時遲鈍,不懂他們為什麼動不動大喊大叫,這很煩,會影響到晏知桁睡覺,她隻想把手裡的試卷給他,放在他位置上就走了。
也許是剛回國的近鄉情切,沈栖安莫名想到同樣是學校禮堂裡的那段記憶。
也許當初沈栖安沒有答應他的請求,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這些交集。
高中校長在期末結束後,校長喜歡頒發各種獎項,栖安煩這種大庭廣衆之下的形式主義,如果各個科目的第一太多的話,就需要多次上台,大部分青春時期的少年人根本不在乎與之同齡的人有多優秀,他們隻會覺得,這些上台下台的人挺有趣,和她一起來來回回上台的還有晏知桁。
高一期末,大禮堂裡,她和晏知桁不停的一起上台,沈栖安這個名字後面永遠都跟着晏知桁,台下一開始是稀稀疏疏讨論,晏知桁一向是學校風口浪尖的人物,沈栖安并不覺得與自己有關。
但是發展到後面,已經開始有人吹起口哨,發出起哄的聲音調侃。
這讓沈栖安心裡浮現一絲不舒服,自己好像被人當猴看,并且有可能是和晏知桁一起被當笑料看了。
最後一次上台,栖安以單門化學滿分上台,而晏知桁是物理競賽第一上台。
領獎時晏知桁站在栖安左邊,沈栖安沒想到他會開口和她說話,他聲音淡淡的,頭也沒轉的開口:“沈栖安,化學好像不錯吧。”
沈栖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火紅包裝下獎狀,上面妥妥寫着“校級化學優秀份子”,如果是熟人問她,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反問:你眼神不好嗎?
但是這是晏知桁,他倆不熟,高一這一年他們之間的交集,大概也隻有江回偶爾會拉着她去看晏知桁和姜熠的籃球賽,他太受歡迎了,很多時候沈栖安都擠不進去。
“嗯,應該……還行。”沈栖安将手上的獎狀擡高一點,又放下,還是不要太打擊他為好,心裡默念:别惹他,别惹他,有錢人家的少爺,挺要面子的。
“你能不能……”他聲音清列,頓了頓,“啧”了一聲,好像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你能幫我化學提分不?”
沈栖安一愣,側臉看向他,有些不可思議,不是……你缺補習老師嗎?
卻意外看到他耳後一抹微紅,冷白皮下也要很近看才能發覺。
栖安突然想逗逗他,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一出生就是注定了很順遂的人生,讓人幫忙,應該沒有人會拒絕他吧,開口就是要求提分,哪有這樣做“買賣”的,真是霸道。
沈栖安反問:“那你沒有“報酬”嗎?”
“我總不能做虧本買賣吧。”沈栖安收回看他的視線,她從來沒和别人談過條件,莫名感到羞恥。
江湖規矩“以物換物”,晏知桁并沒有如沈栖安所想的毫無準備。
“你喜歡小狗嗎?”
“嗯?”栖安不解。
當時班裡有幾個男生會開玩笑,要做某人的狗,栖安平時也許被是“耳濡目染”了,下意識的反應居然是,我不缺狗!你是想給我做狗?
晏知桁沒像她想這麼多,隻是說:“聽别人說的,我家那種薩摩耶好多人喜歡,如果你想找它玩,每周五如果你不回家,我請你吃飯,把它帶出來陪你玩,成不?”
原來是這個意思,應該是江回說的,她們倆都喜歡狗,其中最喜歡的就是薩摩耶,江回總是去隔壁班栖安是知道的。
栖安側頭看向晏知桁,他正好也看過來,禮堂華麗的背景下,陽光洋洋灑灑的照射下,籠罩着高挑的少年,冷白皮,黑發淺瞳,流暢的臉型讓他的側臉看起來冷淡又極易被他吸引,栖安第一次仔細看他,媽媽和舅舅口中說的,晏家的孩子。
“我看晏家那個大兒子是真的喜歡,改天讓栖安見見,倆孩子認識認識。”
“晏家不是有兩個兒子嗎,我記得小兒子和栖安同齡,也挺合适的。”
“胡說八道什麼,那家裡的股份有多少給大兒子,有多少留給小兒子,你心裡沒數啊!”
念及此,心想還是離他這種大少爺遠些吧,栖安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喜歡薩摩耶。”
說完看了眼晏知桁的反應,他好像很意外,挑了挑眉,沒繼續說,他這時候應該是在想,沈栖安想要的是什麼?
良久晏知桁才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栖安愣了一下,‘對不起’隻是順口說的而已,她習慣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了。
沈栖安心裡歎口氣,因為他一句話,莫名有些舍不得拒絕他,又後悔的開口:“那它可愛嗎?”
已經領完獎了,校長敞着大嗓門,讓大家有序下去,面前的男生莫名看了栖安一眼,突然輕笑一下開口說:“挺可愛的。”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淺棕色的瞳孔瞬間波光粼粼,眉眼一彎,沒有了學生證件照上的嚴肅冷漠,栖安第一次看到他眼角下方有顆淡淡的痣,長長的睫毛增添了幾分邪氣。
台下有人一直在關注他倆,栖安隐約聽到有人因為晏知桁對她笑,發出尖銳的叫聲。
栖安第一次無視旁人的視線,也對着晏知桁笑了笑,瓷白的臉頰,嘴角彎彎,那一天,他們達成了第一次“交易”。
…
…
晏知桁家的薩摩耶叫“mochi”.
mochi,翻譯過來就是麻薯,眼睛圓圓的亮亮的,渾身的白毛一團一團。
‘是因為白白圓圓的像麻薯嗎?’栖安想,她手撫摸着mochi幹淨白毛,不經意間擡頭,正好對上了晏知桁看過來的眼眸,兩人眼神交彙,晏知桁先躲閃開。
眼睛亮亮的,皮膚白白的。
沈栖安嘴角輕輕上揚,mochi和晏知桁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小mochi對她更熱情。
“mochi是我姐取的名字”,晏知桁解釋的聲音有些沙啞。
“沈栖安,你玩歸玩,小心ta舔你臉。”
沈栖安點點頭,還是沒防住mochi撲上來,蹭了她一口。
晏知桁在周五放學時間,讓家裡的司機把mochi接來學校附近的私家小廚,當時的沈栖安父母并不對她上心,因為媽媽要生弟弟了,無論周五還是周末,她隻待在學校寝室,習慣了,也不覺得什麼。
晏知桁與她的交集,也讓她每周都期待起來周五,晏知桁是個生活很講究的人,他會提前點好幾碟精美小菜,然後和mochi,一人一狗,安靜的等着沈栖安來。
栖安每周會找個時間點,去找一趟晏知桁,給他送去一堆化學試題卷,他們班級不同,來回不方便,每次晏知桁會寫完題,等下次把試卷交給栖安改卷,再收一堆新的試題,一開始晏知桁的朋友還覺得稀奇,看珍稀動物一樣觀察沈栖安。
“沈妹妹來喽。”
“讓我看看是誰讓桁哥乖乖做卷。”
“偶覺得沈妹和桁哥超配的哎!”
“你很機車。”
“機車哥,言之有理!”
後來實在起哄的太過了,晏知桁會面無表情的用他那雙琥珀眼睛,掃向全場鬧得最起勁兒的那些人,一個眼神過去,就都老實把嘴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