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才不會喊他哥哥,那人是誰?
他到底是誰。
來不及等松田深究,鏡像再次扭曲颠倒,被紅色邊界框住的濃煙再次浮現。
他鬼使神差的低頭定睛一看,報廢了的炸彈旁,一張标有清晰爆炸點的地圖出現在巨大的液晶屏幕上。
米花中央醫院?
這是什麼地方?醫院……醫院怎麼了?
哐當一聲,右側大門被拉開,松田像是故障了的機器慢吞吞扭過頭看去。
不等他反應,松田就被人從地上扯起來,魚貫湧入的人群瞬間将他包圍在中間,聚光燈閃光燈亮成一片,鮮花與贊譽紛沓至來。
回到地面上了。
松田遲鈍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緩慢的環顧四周,脖頸僵硬,隻看到了很小的一部分範圍。
湊上來的人全部面部模糊。
呓語,又是呓語,這群人到底在說什麼?
黑黢黢的話筒湊過來,松田條件反射想要擡手揮開,但似有阻力般阻擋了他。
掙脫。
夢,該醒了。
…
躺在簡易榻榻米上人,不易察覺地動了動被鎖鍊拴住的手。
松田蓦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水泥質天花闆,微弱的燈光照出了周邊的環境。
呆滞兩秒後,松田擡手想要去按突突作痛的太陽穴。
鎖鍊聲作響,他皺眉擡起手,視線聚焦落在手腕處的鐐铐,再跟随鐵質鎖鍊一路延伸至床頭上方,與嵌在牆壁裡的馬蹄環相接。
經過松田初步判斷——手邊沒有工具協助,他掙脫不開。
撐起身坐在床沿,他目光犀利地掃視四周。
幹淨但簡陋,水泥牆壁,水泥地闆,空蕩蕩的立方體中僅有一張榻榻米。
白色的枕頭床被幹淨如新,與周圍整體基調格格不入。
沒有窗戶,室内僅靠房頂角落一處圓形足球大小的洞口提供光線。
應該是通風口,内部有扇葉正窸窸窣窣地轉動,發出摩擦的細微聲響。
迷藥,松田後知後覺想通,那天他大抵是中了迷藥。
房間另一邊有一道鐵門,旁邊同一面牆上兩米左右的位置安裝了一個燈泡,現在應該是在白天,燈泡正處于熄滅狀态。
他沒打算白費力氣過去。
拴住手腕的鎖鍊長度明顯不夠支撐他靠近鐵門,鎖鍊的長度将他的活動範圍圈畫在了離床最遠兩米的扇形範圍内。
鐵門斜上方,明顯有一個正處于工作狀态的監控,亮着暗紅的斑點。
松田收回視線,甩了甩頭想要保持清晰的思維。
現在他的精神是清醒的,但是無力完成複雜的連貫動作,一種分外麻木的感覺。
整體一種……十分不協調的感覺。
鎖鍊嘩啦響作一片,松田手肘撐在腿上一手扶額,另一手虛虛擡起,控制手掌嘗試做出抓握動作。
他還穿着那天的衣服,就是不知道是幾天之前的事情了。
視線下移,松田頓住,不知道是戳到了他哪裡的笑點,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很簡短的一聲,雖是笑,卻聽不出笑得人有多麼開心,反倒更多是嘲諷與夾雜其中的苦澀。
腳腕上也被人套了鐐铐,失去自由的一隻手跟一隻腳将他束縛在這裡。
被監控監視着一舉一動,松田确信,監控後的人此刻一定知道他醒來了。
一點頭緒都沒有,松田真的想不通,對方費盡心思将自己一個大活人帶到這裡,到底存了什麼居心!
軟禁?
綁架?
勒索?
是炸彈犯嗎?
可這不符合邏輯。
潛逃多年的炸彈犯一心隻為報複警察,明明摩天輪上可以一舉将他送上西天。可是現在呢,他就好端端的在這裡,處了迷藥的後作用影響,幾乎可以說他毫發無傷。
這是一個駁論,嫌疑人所呈現出的動機與行為嚴重不符。
在這一段沉靜的空白時間裡,松田陷入深深的沉思。
炸彈确實在72号艙體中被找到,炸彈内部構造也與三年前的炸彈犯作風相似。
松田回憶當時細節。
液晶屏幕上出現了另一地點的提示,最後關頭他發送了出去,炸彈也确實爆炸了,可他并沒有被炸死,被炸掉的是另一個艙體。
然後,然後就是這裡。
中間似乎還發生了什麼,但那一部分的記憶已經模糊。
為什麼?
嫌疑人為什麼要作這麼多,多餘的,旁枝末節的事情?
綁架他,折磨他,最後再殺死他。
以此達到報複目的。
是這樣嗎?
但隐隐感覺并不是這樣,現在的處境莫名得感受不到威脅。
松田心裡咯噔一下,立馬掀起衣袖來查看。
針孔?
會是他想的這樣嗎?
不等他仔細檢查手臂,突然間哐當一聲。
松田擡起頭看向緊閉的鐵門,心中了然。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