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小喇叭忽地響起音質不怎麼好的上操音樂，大夥哀嚎一聲，紛紛起身往外走。

每周一要舉行升旗儀式，這天可以不用做操。

他們班在二樓，之前下樓會比初一快，但這屆新生格外多，這會擠在樓梯不上不下。

遲白和陳百霖就這麼慢悠悠走着，直到樓下傳來教導主任的呵斥聲，新生被趕着跑起來。

高中部的人已經在操場占好了位置，在最後面，初中部在前。

遲白站在隊伍後方，身邊十一班的男生比她高了一個頭。

升國旗，唱國歌。

接着是台上領導按次序講話，說了不下一百遍的開學安全注意事項嗎隻是這次多了一條高三生專屬的作息表和補習班。

比起高一和高二，少了很多休息時間，十分鐘的課間，除去三分鐘預備鈴，這個基礎上，再減去兩分鐘，就隻剩下五分鐘，隻能在上廁所和打水中選一。

至于補習班，就是老師私下辦的，都比正規的補習班貴，也沒多少人去。

等到學生代表發言，台下已經各自開啟了話題，遲白撐着腦袋昏昏欲睡。

迷糊中，她聽見一陣腳步聲，很輕，很慢，踩在假草坪上，帶來一絲蘭花香。

“我的發言完畢，謝謝大家。”

台下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遲白就是被這掌聲吓得一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她伸長脖子四處張望，台上已經沒有要發言的領導了。

主持人沒有再上台，話筒被年級主任拿過，潤了潤嗓，“下面是一則通知。”

聽到這句，原本煩躁的同學瞬間來了興趣，有幾位了解原委的男生笑出了聲。

“上星期三，初三六班劉清羽與同班邵陽産生争執在走廊裡大打出手，嚴重違反學生守則，故兩人各自回家反省一個月。”

難怪最近在學校裡沒有看見。

話筒回到主持人手裡，“升旗儀式結束，請各班有秩序帶回教室。”

總算結束了。

遲白習慣性揉了揉脖子，餘光一撇，和一人對上視線。

男生愣了一下，随後禮貌道：“你好？”

她輕颔首，不太想和他有過多接觸。

“你是遲白...”

“兄弟。”

謝惟忽地冒出來，一把勾住男生的肩膀，聲音不高不低，“好久不見了吧。”

男生：？

男生迷茫地眨了下眼，“兄弟，我不認識你啊。”

“哦，不好意思，認錯人了。”謝惟皮笑肉不笑，指着前面的班級，提醒道：“你們班人都走沒了。”

“哦！謝謝你啊兄弟。”男生似乎有些神經大條，跟謝惟擺了擺手，追他們班去了。

遲白收回視線，看向他，問：“你來找我的？”

謝惟點頭，陽光灑在那頭卷毛上，明亮的像一隻小獅子，“你放學有時間嗎？”

“沒有。”遲白直言道：“我要和陳百霖去買東西。”

“對喽！”陳百霖拉住她的胳膊，搞怪地吐了吐舌頭，“小遲今天要陪我。”

“那好吧。”謝惟倒也沒别的情緒，“買什麼？”

“本子。”陳百霖歎了口氣，惋惜道：“你們就隻有五分鐘休息時間，好慘。”

而且一想到自己到高三也要經曆這種生活，就感覺天都塌了。

“還好。”謝惟笑着，“說是五分鐘，其實也得等到上課鈴響。”

遲白打壓他，“要是老師拖堂呢？”

“那真的沒救了。”謝惟雙手插兜，把話題拉回來，“買完去吃飯？”

陳百霖直接明說：“你是想和小遲一起吃飯吧？”

他絲毫沒有羞恥心，“是啊，賞個臉？”

明顯是沖着遲白問的。

她看了他們一會，忽地笑出聲來，點點頭，答應這個邀約。

遲白又抛了句話，“還有人嗎？我們三個人去？”

這好像有點奇怪吧。

“小遲...”陳百霖捏着自己衣角佯裝擦了下眼淚，“我要給你做牛做馬。”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這姑娘呢，跟我。”

鄭千賜慢悠悠地走過來，笑着說。

“喂，你這個‘跟’是什麼意思啊。”陳百霖盯着他，“不要說這種讓人覺得奇怪的話好嗎？”

“哪兒奇怪？”鄭千賜稍稍彎腰，“小學妹，是你想多了。”

“都走快點，在操場上留着幹什麼？！”

哦，那些領導還沒走啊。

遲白加快步子，幾人在教學樓前分别，剛到班級門口，打了上課鈴。

吵得耳朵鳴了一會。

這節課是數學，老師講了一半後讓前後桌讨論一下。

遲白轉身。

路言夏三兩下就把這道題講明白了，這也是她頭回聽懂數學題。

“遲白，我這有個瓜你想不想吃？”

“誰的？”她按下筆，擱在桌上，“不會又是六班的那個？”

“嗯。”路言夏突然壓低聲音，表情有些嚴肅，“劉清羽打邵陽，是别人指使的。”

“...啊？”遲白挑起半邊眉毛，不可思議道：“真的假的？”

“包是真的啊。”

“是誰？”

路言夏從桌子裡拿出幾本書摞在書堆上，把手機藏在後面。

遲白湊近看過去，那是一頁聊天記錄。

簡單來說就是，邵陽被很多社會人讨厭，都看不慣他裝逼，早就想找機會打他一頓，但誰都不想因為打架而回家反省，所以隻能找個替罪羊了。

遲白覺得有點荒唐，既然看不慣，那就自己去打啊，牽扯無辜的人進來。

也是沒誰了。

路言夏收起手機，伸出手，比了個OK，“那一窩還攢了三百塊錢給他。”

代打啊。

遲白嗤笑，“都不夠賠醫藥費的吧。”

“别人給賠了。”

“啊？”

這事情怎麼越來越玄乎了，遲白追問：“又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路言夏聳肩，“劉清羽跟簽了保密協議一樣，就是不說。”

遲白心裡有個猜測。

讨厭邵陽的人那麼多，會不會是聽說他被打，一高興就把醫藥費給付了。

。。。

不過真有這樣的人嗎。

那也太善良了。

-

連廊幾乎成了同學們口中的“老地方”，無論幹什麼都會相約在這裡見面。

幾人碰上面，叽叽喳喳聊了一路，都很随意自然。

遲白很少有緊張和不安的情緒，她自幼在父母的鼓勵下長大。

不怯場也不怕人。

四人進了學校邊上的超市。

人很多，貨架之間空隙也留得很小，稍微一不注意就會碰掉。

遲白視線劃過一排排貨架，封面大多都花裡胡哨，她走到最裡面，挑了三本透明活頁的。

這種簡約的一本六塊，80頁。

别的就是三塊，120頁。

陳百霖走過來問：“要不要買個數學錯題集？”

“不了吧。”遲白準備去付錢，“我已經打算放棄數理化了。”

“那我也不買了。”

付完錢，遲白把本子放進書包裡，關上手機屏幕，謝惟突然開口，“你q.q号是多少？”

“啊？”她動作一頓，重新摁開，“我不經常用q.q的。”

謝惟随口問：“用微信？”

“對。”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