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玄長老的身影消失在亭台中,桑父端起的茶盞重重砸在沉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放肆!”
瓷白的茶盞頓時裂開幾道細紋,亭内氣氛驟然凝固,桑知倔強地擡起臉,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看向桑父。
“我已經決定好組隊的人了!”
桑父擡起的手突然僵在半空,陽光穿過亭角的紫藤花,在桑知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抱劍靠在柱前的沈枝清——桑知與沈钰的生母,也是與他生死不相見的亡妻。
那時的沈枝清執意要孤身去獨挑九玄蒼龍,卻隻留下一柄厄霧劍送回青雲宗,屍骨無存。
沈枝清當初也是這樣,倔強地看着他,不肯退讓半步。
“罷了……”桑父的手緩緩落下,聲音透露着疲憊,“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轉向桑知,語氣緩和了些,“有空去瞧瞧你娘親吧,她應該也很想你。”
桑知怔了一下,随即點點頭。
她知道桑父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沈枝清的衣冠墓葬于後山一側宗門禁地,尋常弟子不得入内。
“你走吧,我還有些宗務要處理。”桑父擺擺手,突然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
離開亭台的桑知匆匆趕回習書堂,卻發現堂内早已空無一人,午後的陽光穿過窗台,在地面上投下栅欄般的陰影。
一隻烏鴉站在窗台上,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奇怪,人都去哪裡了?”桑知四下張望,自顧自嘀咕道:“我還準備找慕朝組隊呢!
“我不是說了等我一下嘛。”
桑知見天色還早,忽地想到了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
*
青雲宗外門的集市上,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一堆品質極佳的物品坐在一角。
已經易容過的桑知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終于将原主一開始準備給淩千絕定的東西全部拿了過來。
她随手扯過一張破布就攤開在地面上。
這裡有不少外門弟子以及鄰近村鎮凡人路過,不少人瞧着她那邊缥缈的仙氣,都好奇地投去了視線。
“這位仙子,新來的?”旁邊賣靈草的老奶奶好奇探頭,“這些東西不錯,就是這布有些太髒了,不怕把寶貝弄髒?”
桑知将一縷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笑道:“婆婆有所不知,好東西不怕蒙塵。”
她拿出一個精緻的玉盒,輕輕打開,裡面整齊排列着十二枚丹藥,每枚都泛着淡淡金光:“這是玄丹閣的‘清心養神丹’。”
“用的是三百年的月花草做主料,服下後三日不眠不休也能精神抖擻。”
這還是原主當初心疼淩千絕練劍特意付重金定制的。
老婆婆眼睛一亮:“這可是好東西啊?仙子自己煉的?”
“不是,我專門買的。”桑知又從箱子裡取出一柄通體瑩白的玉扇,“這是寒玉為骨,冰蠶絲為面的‘凝霜扇’,夏日不用靈力催動也能自帶涼意。”
一件件物品被擺上破布:繡着防禦符文的腰帶、能自動調節溫度的茶具套裝……每一樣都做工精良,明顯是花了大量心思準備的。
“仙子這些東西,怕是值不少靈石吧?”老婆婆咂舌道,“怎麼舍得拿出來賣?”
桑知受傷動作不停,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本來是給未婚夫準備的,結果未婚夫死了。現在用不着了,不如換點實在的。”
正說着,一個身着華服的年輕男子在攤前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套茶具:“這茶壺有點意思,怎麼賣?”
“五十顆靈石。”桑知頭也不擡。
“這麼貴?”男子蹙眉,“三十顆如何?”
桑知這才緩緩擡眼看他,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往裡面倒了半杯冷水。
眨眼間,壺嘴便冒出袅袅熱氣,她将熱氣騰騰的水倒掉,又放入了一塊冰,不一會兒那茶壺壺身便凝結出一層冰霜。
“此茶壺冬暖夏涼,不費一點靈力。”她晃了晃手中的茶壺,“走哪都可以喝茶哦。”
男子聽了,眼睛發直,二話不說就掏出靈石袋:“這東西我要了,五十顆靈石對吧?”
第一筆生意做成,桑知心情大好,将靈石收進靈戒時還輕快地哼起了小曲。
不遠處觀望的老婆婆又一次湊了上來,“姑娘,那你未婚夫死了,你可有想過改嫁?”
“當然了,我這不就是變賣亡夫的東西,就準備找個有緣人改嫁了去。”桑知拿起水壺灌了口靈水,滿口跑火車,就這麼與老婆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
“是啊,我現在就等個俊朗的修士出現。”桑知笑眯眯地搖着薄扇,一邊觀察着過往的人流。
這個集市人流量極大,不少不是青雲宗的仙界弟子也在此處購買丹藥等東西。
桑知當下心中便有了主意,若是自己以後繪制出高階符紙,拿到這個地方賣豈不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