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确立刻松手,羽箭離弦,卻在半途中被一段堅硬的臂胄攔截住,掉落在地。
而臂胄的關節處,正滲出一道墨綠色的粘稠液體。
溫初夏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技能根本就沒有失效,而是這些盔甲士兵都被西奧多控制了,得立刻去找其餘沒有被控制的當援軍才行。
她拉起李确,轉身就跑。
可禮堂的雕花大門卻在他們即将沖出去的前一秒,重重合上。
西奧多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紀琳,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哼。”
溫初夏慢慢回過頭,忽然一把搶過李确手裡的弓和箭,動作快到連别人還沒反應過來她要幹什麼,一支利箭便已經刺破空氣,聞聲出動——
“那就先把你弄死再說!”
原本聖潔溫馨的婚禮現場,在短短十分鐘内,變成了淩亂的廢墟,桌椅掀翻,綢緞撕破,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到最後,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溫初夏和李确的戰鬥力都不錯,但奈何受西奧多控制的盔甲士兵數量太多,和一年前的舞會大逃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們打得很吃力。
羽箭全部用完之後,李确給溫初夏遞去了彈珠和彈弓,彈珠又用完後,直接金币續上。
雖然攻擊力小點兒,但好在量大管飽,有一萬多枚,豎着捏住,拉弓時力氣大些,效果不比彈珠差。
相比于溫初夏,李确自己用的武器則還要更加五花八門、奇形怪狀,庫存裡有什麼他就用什麼,操作也相當清奇,包括但不限于:
從天而降一艘木船或馬車,壓扁一幫盔甲士兵;
用船槳掀翻士兵的頭盔,漿斷了就換鐵鍬;
把面包塞進空殼裡,讓它們失去行動能力;
點燃火車扔進頭盔,把裡面的撲克牌燒沒……
兩人的分工相當明确,李确主要解決蜂擁上來的盔甲士兵,溫初夏則在他的掩護下,目标直指躲在盔甲士兵後的西奧多。
雖然很遺憾沒能用箭把他射死,但越到後期,盔甲士兵越少,溫初夏就越容易攻擊中他。
西奧多早已沒了一開始的體面尊貴,左大腿中了一箭,被滔滔不絕的金币打得鼻青臉腫,眼睛一邊大一邊小,門牙也斷了一顆,滿嘴鮮血,樣子滑稽極了,也醜陋極了。
“啊!”
西奧多發出一聲慘叫,因為他的右眼眼球被打爆了,痛苦地捂住半邊臉,停在原地無法動彈。
趁他病,要他命。
溫初夏神經緊繃到極緻,再次把手伸進系在腰側的布袋,沒想到卻摸了個空,她立刻揚聲喊道:“李确!”
不到兩秒,重新填滿金币的袋子扔了過來。溫初夏一手接住,掏出一枚金币,隔着皮兜捏緊,閉眼瞄準時,竟發現找不到對方的蹤迹。
這個狗日的,躲到哪裡去了?
深黃色的皮筋被拉扯到至極,溫初夏有信心,隻要一發現西奧多,她就能瞬間擊爆他的另一顆眼睛,讓他變成一個瞎子,到時候,收拾起來就容易多了。
可他人呢???!
溫初夏慢慢後退,和李确背靠背,一邊繼續攻擊為數不多的幾個盔甲士兵,一邊目光盡力搜尋着西奧多的身影。
禮堂變成了廢墟,能躲藏的地方不少,比如花壇後、馬車裡、木船後、水晶吊燈上……
溫初夏一一找過,但都沒有。
直到最後一位流着墨綠色粘液的盔甲士兵被他們擊潰,空殼子裡的撲克牌撕碎,徹底沒了還手之力,也還是沒能找到西奧多的蹤影。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巨響。
溫初夏和李确同時擡頭,看見一個人從天而降,砸破了天花闆的拱形玻璃,摔進禮堂正中心高高堆起的盔甲堆裡,叮叮哐哐的聲音跟放鞭炮似的。
通過露出的衣裙邊角,溫初夏認出了對方是誰。
“周雅宜!”她忙放下彈弓,邁開步子,“你還好吧?”
身邊的李确一聽這個名字,立馬沖到溫初夏前面,搶在她之前把周雅宜從小山一般的破銅爛鐵裡拉了出來,眼中流露出驚喜,但更多的卻是擔憂,多得快要溢出來了。
“你為什麼會從上面摔下來?吓死我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胳膊腿骨折沒有?頭暈不暈?有沒有腦震蕩?”李确握住周雅宜的胳膊,緊張兮兮,“要不要我扶你去凳子上坐……”
話還沒說完,周雅宜就用力抱住了他。
她墊着腳尖,仰着頭,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了下來。
“怎麼了?”李确輕摟住她的後背,不敢用力,小聲問:“是身體哪裡痛嗎?”
“沒、沒有,我皮厚得很,摔不壞的……”周雅宜喜極而泣,“我就是看到你太高興了。你怎麼也來了?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們剛才在打架嗎?”
溫初夏自動退後到離小情侶五米開外的安全距離,否則要被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愛情聖光虐得體無完膚。
“說來話長。”李确拉開周雅宜,兩手握住她的胳膊,“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從天而降?是在和誰打架嗎?”
“是啊,和龍打。”周雅宜擡手抹了下眼淚,又可憐又好笑,“它一尾巴把我掃到這兒來了,簡直難搞死了!”
李确見狀,立刻變出一條手帕來,幫她把哭花的小臉認真擦幹。
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特大号電燈泡,但溫初夏還是忍不住插話:“不用再打了。”
“啊?”周雅宜淚眼朦胧地看向她,“為什麼啊?預言詩裡不是說的要把那條龍砍死才行嗎。”
溫初夏:“因為宋雲澤昨天晚上死了。”
?
周雅宜表情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她看了看李确,又看回溫初夏,忽然語出驚人道:
“他沒死啊,我剛剛還和他一起砍龍呢。”
“什麼??!”
這消息實在太驚喜、太出乎意料,溫初夏一時間沒站穩,單手撐在碎了老大一塊的花壇的邊緣,眼睛瞪得老大:“他沒死?他真的沒死?!!”
溫初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在岸上大口呼吸,但毫無卵用。
正當她以為自己這回絕對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時,忽然來了一個神來之手,把她從岸邊又丢回水裡。
周雅宜無比笃定:“當然。”
我嘞個超絕大!喘!氣!啊!
溫初夏捂住過于澎湃的胸口,劇烈跳動的心髒甚至有些疼痛。她就說,就說老天不會一直逮着她一個人虐的!“山重水複疑無路”之後肯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古人誠不欺我!
她剛才怎麼就信了西奧多的鬼話。
好了,這個賤人又罪加一等,不把滿清十大酷刑都給他上一遍,難解溫初夏心頭之恨。
但不是現在,因為終局任務還沒有完成。
三人合力把時準的水晶棺放到闆車上,但其實這點兒重量,周雅宜單手就能扛動,但三個人比較好穩當,不會颠到棺材裡的人。
又把闆車套在馬身上後,溫初夏帶着古籍,翻身上馬。
她正想交代面前這倆手牽着手,危機關頭還不忘談戀愛的小情侶幾句話,讓他們别光顧着談情說愛,趕緊幫宋雲澤砍龍去,自己一送完時準出去,就會立刻回來幫忙。
誰知還未開口,後面的盔甲堆忽然動了。
“小心!!!”溫初夏大吼,目光彙成一點。
時間仿佛在此刻放緩,一切都好似慢動作。
她眼睜睜看着滿臉鮮血的西奧多從那一堆破銅爛鐵裡沖出來,右手高舉着匕首,面目猙獰地刺向李确後背,心急如焚但無可奈何。
這把短刃看似不起眼,還有些髒,卻異常鋒利,毫無阻力地沒入少年修長挺拔的身體,刃尖貫穿至前胸,湧出的鮮血迅速将淺色上衣染紅。
周雅宜一開始不明白溫初夏為何要叫他們小心,順着她僵直的視線看向身邊人,目光被血紅色刺痛,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啊!你怎麼……”
看清握着刀柄的人是誰後,都不用溫初夏提醒,用盡全身力氣,一腳将西奧多踢飛到十米之外的牆上,動靜大到連天花闆的水晶吊燈都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