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連珩看了眼聶笙移手腕的銀镯。
聶笙移被打斷的思緒重新銜接,語氣認真,“楚連珩,你是不是擔心我?”
楚連珩收起佯裝的笑臉,“是,我擔心你。”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說?”
“我……”
“不想說算了,我會讓自己有事的,你……”聶笙移擡起手,晃了晃雙生镯,“你就算死,也不會因我而死,你放心。”
“我沒這麼想……”
“不管怎麼說,既然解不了,我也不會連累你的,我死過一回,既然活了,就不會讓自己再死的,走了。”
門開門閉,楚連珩待在原地,床上是尚未鋪好的被褥,一切仿佛像是他的夢境。
“我從來不覺得你連累我,我倒甯願你願意連累我。”
聶笙移今日沒去繡珍閣,去了也沒意義。她走向繡珍閣相反的方向出了城,随意找了棵樹飛了上去,倚着樹坐着,閉着眼小憩。
許久,日頭換了方向,周邊的花草樹木也早已吸收完天地靈氣,紛紛耷拉着腦袋開始打盹。
聶笙移睜眼,她感覺到了葉子的蹤迹,下了樹,朝葉子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楚連珩去了魂斷山。他從來沒想到魔界還有這樣的地方,崖下山,山中山,或者說,他從來都沒了解過魔界。
楚連珩進魂斷山還挺順利,也知道了為什麼聶笙移告訴他要守心定氣。這裡魔氣極重,雖然不比神妖千面圖,但卻給他一種神妖千面圖的感覺。
是死氣。不論神魔,都是活氣靈,死氣重。不同的死法有不同的重法,剛進山的那一刻,這裡的魔氣讓楚連珩覺得有些悶。
楚連珩向山中深處走去,路上發現這裡像酒羅山一樣,同樣沒什麼生靈,隻不過原因不太一樣。但楚連珩不知道,他來這日,是自多年前那日之後,魂斷山最平靜的一天。
山草沒有被魔氣卷的頭暈目眩找不到東南西北,樹枝也可以安穩地懸在半空,不用費力将魔氣玩鬧卷落的樹葉拾回枝頭。
他找了好久,并沒有發現辛展,他甚至都懷疑辛展現在到底在不在魂斷山。
繁熙城東城門。
魔界各城均有城門,如人間不同,魔界城門并無專人看守,所有人都可以随意進出,每個妖魔想住在哪個城也都可以,至于城門關不關,何時關,則由各城城主決定。如遇魔尊有令,則以魔尊之令為大。
聶笙移慣不愛來繁熙城,成為魔尊前時,成為魔尊後是,當了回魔尊死了又活還是。魔界在她成為魔尊之前,全界皆暗,除濁清山外,灰暗是魔界僅有的色調。
以繁熙城為最。修為越高的魔,所居之處魔氣籠罩,魔氣重,灰暗更盛。
聶笙移沒在城門處過多停留,随着察覺到了不對,她還是決定找到葉子的蹤迹再說。哪怕她覺得此處對她而言格外危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豐易的地界更加危險,按理來說,魔界無人敢在繁熙城鬧事,這裡雖然不見天光,卻是魔界最平靜的城池。可聶笙移就是覺得不舒服,許是她成為魔尊時,豐易從未在内心臣服,又許是她喜見天光,而這裡隔絕天光。
聶笙移說不明白。
她在繁熙城中步履不停,目标明确,盡力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格格不入。她走到繁熙城稍顯荒涼的城北,豐易時而喜歡熱鬧,時而喜歡甯靜,因為繁熙城中的妖魔自從聶笙移引天光後也沒有敢搬出繁熙城的,包括城中的花草樹木。
繁熙城中的古樹,要比濁清山的不知多修行多少年月才能參天。這裡的天生靈根弱的花草,也很難化形。
所以生在濁清山的聶笙移能成為魔尊,是豐易萬萬沒想到的。
聶笙移走到一處宅子門前停下,高門大院,她記得這是段柳的住處。不過段柳身為豐易的近衛,通常不在家。
聶笙移翻進宅子,宅子中果然空無一人。她感知那男妖身上的葉子在宅子中的枯井當中。
繡珍閣,繁熙城,她想到石妖弄上古禁術可能和豐易有關,但她不相信豐易會把施法之處弄在自己城中,更不覺得會放在段柳的宅子裡。與此同時,聶笙移察覺到宅中有一處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她哼了一聲,跳下了井。
有個男子從暗處走出,施法将井口封了起來。聶笙移不認識這人,隻知道他不是段柳。聶笙移在空中看到封井口的人回了湘白城。
她落回井邊,解了井口的術法,召回了井中一魄,這才重新下了井。
好在留了一手,封井術法不難解,隻是在井下和井上耗費的靈力大有不同。
聶笙移在井底走了幾步就發現了自己的葉子,她拾起來揣進懷裡。看來石妖倒也不是無名小妖,還懂得折騰人,還折騰到段柳這裡。
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往裡面又走了走。通過一個窄道,視野倏忽開闊起來,映入眼簾的景象她很是熟悉。
無心崖,崖下山,山中山。
是魂斷山。段柳為什麼要在井底複刻魂斷山?聶笙移這才仔細敲了敲周圍,枯井外一副破敗之象仿佛無人涉足,井底卻一副常有人來的樣子。
聶笙移站在小魂斷山前,察覺到一絲微弱但是她非常熟悉的氣息,是斬魂族。
她之前對斬魂族并不了解,現在也不甚了解,隻不過當魔尊的那五百年裡她圖清淨經常去魂斷山,也在這五百年中,對斬魂族殘存的氣息愈發熟悉。
段柳?斬魂族?
她感覺到井口的靈力變化,立馬藏到剛下井那處的視線盲區。
進井的人,是段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