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禁言

去往陵夷城的路上，解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方才竹簡懸在空中，聶笙移擡着頭認真看的模樣。他太懂聶湛平眼中的眼巴眼望了。

青禾住在陵夷城一片柳林邊上，這算是城中比較偏僻的地方。這倒也不是說魔界中不喜歡偏僻，其實魔界各城到處都有人住，隻不過這片柳林一到晚上狂風大作，風不出林，隻弄得柳林鬼哭狼嚎。酩酊大醉悶頭睡過去也就罷了，若不然，那是真的睡不着。

解溪走進青禾的家，幾根木條就成了個矮院門，宛如無門，也不知道能擋住什麼。

青禾拿着畫筆在發呆，紙上是一個高門，雖沒畫完，也能感受到恢弘大氣。

“這是哪的門，我怎麼沒見過？”

青禾匆忙收起卷起畫紙，卷完發現自己不該這麼慌張，不過就畫了個輪廓罷了。然而一舉一動，亦是覆水難收。

“解城主什麼時候來了，我都不知道。”青禾将解溪引至坐處，“您坐。”

“剛來，坐就不坐了，找你畫畫，可有空？”

青禾不明顯地向外張望，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行事，沒有過多猶豫，她道，“什麼時候？我都有空。”

“有空的話，現在吧。”

解溪是懶得同青禾慢悠悠走回畢月城的，于是直接飛了回去。幾乎眨眼間就到了。

由于速度過快，青禾為了跟上解溪，落地時一個踉跄差點沒倒。周圍也沒人打算扶她，尤其是解溪，青禾憑着自己的平衡力重新站穩。

進了府，青禾覺得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她偶爾的東張西望早已落在解溪眼中。

“找聶湛平呢？别着急，一會兒我就送你找他。”

“不是……”青禾說完這句，沒有過多解釋。

青禾否認後的糾結與沉默反倒加深了解溪的推理，他此時此刻确認這是一對有情人。

青禾跟在解溪身後，走進一個大廳。解溪坐到主座，朝側面掃了一眼，“你坐。”

青禾慢條斯理坐過去，剛要落座，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站直，“我還是不坐了吧。”

解溪也沒勉強，青禾咬住嘴唇，想往外看看這裡是否有那天帶自己去繁熙城的人的蹤迹，又沒理由向外看。

“我這兒安全得很，段柳沒辦法進來。”

青禾松了口氣，“原來您都知道？哦對，豐城主是城主，您也是城主。”

“别您您的，我不習慣。”

“我早就想告訴您……額告訴你這件事了。”

“豐易找你都問什麼了？”

青禾試探着問了句，“你确定這裡安全吧？”

“我說你這小妖，你是不是覺得豐易才是魔界最厲害的，我們都應該對他畢恭畢敬。”

青禾連忙擺手，“沒，我沒這個意思。”她仍舊頓了一下，“他就是問我來你府裡幹什麼，我說畫畫，他就問誰找我畫畫，然後讓我把找我的人畫出來。”

解溪心覺不妙，雖然這幾日豐易沒來找麻煩，他覺得沒多不妙。不過聽到豐易讓青禾将聶湛平畫出來，他忽然覺得豐易是不是憋了個大屁。

“你畫了？”

青禾面露難色，點了點頭，“不畫的話，我今天應該也沒機會來這兒了，不過……”她下意識看了下四周，“聶湛平既然找我畫面具，我感覺他應該是得躲着人，我畫的就不是她。”

“那你畫的誰？”

“我……”

解溪揮袖，畫筆畫紙已經擺好。青禾長吸口氣，就因為她是畫師，她到哪都得畫畫嗎，有完沒完啊。

青禾不想讓這裡的人知道她畫的是連珩上神，一時又不知道畫誰，從拿起筆的那一刻就痛苦萬分。同一時間，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解溪，你知不知道九轉魔……”聶笙移看向青禾，“小畫師也在，畫畫呢，那我一會兒再來。”

解溪攔住聶笙移，“不用，你就在這兒待着吧。”

兩人對話間隙，青禾視線不移地看着聶笙移。對話結束，青禾心裡已經做好決定。

聶笙移還真就坐在了主座旁邊的座位，這倒是出乎解溪的預料。解溪将屁股向前移了移，盡量和聶笙移平行。

青禾又畫了一遍楚連珩，和她畫給豐易的那幅一模一樣，隻不過神态是那天在石桌前對哪副面具都不滿意的聶湛平。

青禾畫好，拿着楚連珩的畫像偏偏繞了個遠，從聶笙移面前走過。對方隻是瞟了一眼，對畫中人似乎并不感興趣。

解溪接過畫像，“你畫的他？”

“是，我給大城主畫的就是這個，一模一樣。”

“豐易怎麼說的？”

“他說。”青禾特意學了下豐易詫異的眉宇，“竟是他？”

“怎麼會，豐易怎麼會認識這人。”解溪這話是在問聶笙移，沒得到聶笙移回答，隻聽到青禾發了誓。

“我發誓，大城主真是這麼說的，一個字不差，語氣也差不多就是我這樣。”

解溪看向青禾，“你怎麼說的？”

“我什麼都沒說。”

“那就最好，你先出去吧。”

青禾乖乖退出大廳，在大廳外站着，忍不住幾乎一直在看聶笙移。

聶笙移放下翹起的腿，“問完了？留她待幾天吧。”

“正有此意。”解溪朝外喊了句，“亭林。”

“公子。”亭林行禮，沒看聶笙移一眼。自豐易大壽回來後，亭林就像不認識聶笙移一樣，兩人之間不起沖突，當然，也不說任何一句話。她知道聶笙移攔住她是為了她好，可她還是覺得聶笙移不該攔她。

“待她去聶湛平那兒，晚上的話就住你那裡吧。”

“住幾天。”

“我沒說走，就一直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