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貶下凡的仙官,罪名是從天上偷下最璀璨的星雲,将其凝練成自己的雙眼。
每一次眨眼似有無數星辰碰撞出帶火花的星子,純粹、濃郁得如同神祇降下光輝。
再要是配上如同紅雲泛起的臉,以及嗚咽可憐的嗓,那就更好了。
“可要是不能隻看着我……”常兼安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忍不住想要将那對眼睛挖下來,據為己有。
不能得到的東西,毀滅才是最好的,這便是常家教他的道理。
許久,常兼安才擡起頭,看着虛空中某一點說:“我給他惑心狐的懸賞令了,你難道不期待會發生什麼嗎?”
室内安靜,常兼安卻在耐心等待,好似正在和什麼人交流。
灰眼以為他在詢問自己,不敢不應聲,隻小心地提及了姜載容留下的兩張畫像:“是……公子,這兩張畫像可是要我去找人動用族内力量尋找?而且最近關于那大人的懸賞令如雨後春筍,我們是否……”
“不急,先放兩天,他在狐狸那裡還有的磨,狐狸可是等了他很久。既然說好了要合作,那麼問道自然會護他,隻是非關鍵時刻不要出手,看看他的水平。”
雖不知為何如此看重錢财,但這也是對方的軟肋,不怕他貪,就怕他不貪,之後的合作多讓幾分利就可以了。
關于金瞳官的懸賞令也不少,既與他有了接觸,何不誘他在走投無路之時,主動尋求問道幫助?
有着這麼一雙眼睛,真容無論如何都隻會顯得遜色,令他失望。這樣的人物,能力遠遠比他的身體有用得多,很适合來問道裡給他當狗、為他做事。
等到這人一切外在價值都被榨幹淨了,再去考慮一些風流韻事也不遲。到時候事情辦了,人也睡了,一舉多得。
常兼安收回目光,最後看向手中的畫,才真正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人畫畫真是不堪入目,都是從誰那裡學的。有機會的話,本公子教教他。”
“唔,可以讓他穿着肚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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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時初刻,濃稠夜色。山巒蟄伏,在月色下影影綽綽。
叢中閃爍微弱光點,偶爾一陣風吹過,在樹葉間隙中割出哀鳴聲。
這次神像傳送再沒有出現奇怪的幻象,姜載容此刻已經回到破院,試圖如往常一般,徑直走向院外的林中進行修煉。
月光如水,灑在每一片葉上,卻未能給姜載容帶來絲毫暖意。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盤膝坐下,周身五行如潮水般湧動起來,雀躍地歡迎他的歸來。
起初還算順利,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往日順暢的修煉也變得艱難。
五行顔色組成的熒幕中,隐隐出現一百含着淚叫他“阿兄”時的模樣。
那些不算晦澀的功法口訣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卻怎麼也無法專注領悟。
“阿兄、阿兄……阿兄是不要一百了嗎?是不是因為一百吃得太多了?養一百不累的,一點點粥就可以了,剩下的都留給阿兄好不好……”
“阿兄救救一百吧,一百好害怕,這裡好黑,一百不想離開阿兄,妖怪好醜,沒有阿兄好看……”
“妖怪讓一百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活活吃掉,從腳趾開始,再被吃到小腿、膝蓋、肚子。”
“一百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妖怪嘴裡咯嘣響的聲音,能看到自己的肝髒被咀嚼成碎肉,好可怕,好痛!嗚——好痛啊阿兄……”
“砰!”
姜載容忍無可忍,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樹幹上,粗壯的樹身瞬間龜裂,留下兩寸深的拳印,木屑飛濺。
由五行構建成的“一百”也一瞬潰散,消失不見,四散的顔色光點心虛地在他身周萦繞。
它們晃動的頻率飛快,像是想解釋什麼,又因為無法開口而幹着急,隻能依靠瘋狂抖動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滾開,吵死了。”他甩手揮散這些五行元素,身上的戾氣如波濤般四溢而出,心中的煩躁達到了頂點。
今晚的修煉已經沒辦法繼續了。
原本以為隻是順手撿了一個消遣的小玩具,卻完全沒有想到竟對自己影響至此。
他咬了咬牙,霍然起身,不顧掌指關節因為擊打硬物而裂出的鮮血,踏着沉重步伐走回破院。
月光灑在他寂寥的身形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寬肩窄腰,身高腿長。
惑心狐的懸賞令必須要做,而且得盡快!
他過去太想活得自由,不願意再依附任何勢力,這代表沒有任何退路,也難以得到幫助。
若無棘手之事,生活還算順遂,一旦遇上力所不能及之事,便會覺得捉襟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