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心底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拿起公筷，竟是從宋煦陽碗裡夾了兩倍的香菜進去，皮笑肉不笑道。

“文醫生，你似乎也沒吃過香菜吧，我可是記得，你對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呢，要不，你先試試？”

文清煉：“……”

最糟糕的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發生了。

看戲的人，最終成為了戲中人，被别人看笑話。

“文醫生……”宋煦陽好似根本沒察覺到二人之間明争暗鬥的風波，而是雙眼亮晶晶的，“你也沒吃過香菜嗎，你可以試試，說不定你會愛上這個味道。”

愛上？

文清煉唇角微苦，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愛上這種糟糕的東西。

可是……

“怎麼，你連試都不試一下？”白晝冷笑一聲，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絕之意，“真是太不給小陽面子了，你看我。”

白晝冷着臉，手卻不停，硬是夾起一塊子香菜，優雅地送入了嘴中，臉上驟然青紫，他硬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還故作鎮定道：“味道……非常不錯呢。”

宋煦陽：“……”

他就算是再不聰明，也看出些門道來了。

白總似乎是在和文醫生較勁。

可他們究竟較勁個什麼，宋煦陽也不太理解。

很可惜的是，文清煉并沒上鈎。

他勾唇一笑，目光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白晝，有禮貌道：“既然你喜歡吃，那就多吃點。”

白晝：“……”

他面色鐵青地吐出香菜，一臉難受的模樣，似乎馬上要暈厥過去了。

宋煦陽從白晝的臉色中看出了什麼，面色複雜，小聲道：“白總，你不喜歡吃香菜的話，可以不用勉強。”

“哪裡會呢？”文清煉柔和一笑，“小陽，我倒是覺得，白……很喜歡吃香菜呢。”

白晝瞪着一雙死魚眼，陰氣森森地望着文清煉，被盯住的人，恍然不覺。

宋煦陽：“……”

所以說，文醫生和白晝，似乎有點不太對付的樣子。

用餐後，三人入住同一間宿舍，收拾完畢之後，在工廠内進行考察。

寬闊的地下室内，裝着一排排機械零件，手臂，胳膊，未定型的頭部等等。

轉動的齒輪與螺絲散發出冷硬的機械光，更有精密的測量儀在上空盤旋，一整個高科技虛拟現實。

宋煦陽努力裝作一臉平常的模樣，視線卻忍不住被這些精密的儀器吸引，他很難想象，就是這些東西，将他精心設計的圖紙制作成了實體。

“這些隻是外部零件罷了，更重要的，還在裡面。”白晝見宋煦陽被轉動的機械吸引，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嗯……好的……白哥。”宋煦陽有些别扭地喊了這個稱呼。

一路走過亮銀色的走廊，四周都是封閉的房間，白晝特意說明，這些房間裡是保密場所。

随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封閉空間。

白晝取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封閉空間的門，裡面，赫然是一個隐蔽的監控場地。

裡面，似乎可以看到所有空間内的運轉。

“白總，這是你們白家的機密，我們出現在這裡，真的沒問題嗎？”文清煉褐色的眼珠子微擡，冷淡地掃過這一片密密麻麻的監控。

“有什麼關系？”白晝突然笑了，“文醫生，要建立這麼大一個工廠，需要很多東西。”

文清煉不置可否，視線微微傾斜，便望向了旁邊宋煦陽。

此時，宋煦陽面色有絲緊張，他看着監控内無數機械在無人時刻瘋狂運轉，有種荒謬的感覺。

那些……員工呢？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未言的疑問，白晝将監控屏幕上某個地方一按，周圍一大片監控上，便出現了久違的、零星的幾個人。

而且，令宋煦陽在意的是，明明這麼多監控，所映照出來的場景，似乎出自于同一處。

“這裡，是模拟室。”文清煉瞧着各個監控裡的人，沉聲道。

“模拟室？”宋煦陽聽不太懂，視線卻緊緊鎖住裡面的人。

很快，他發現了一點異常。

“他們……怎麼又哭又笑的……”他忍不住喃喃自語，卻不想，其微弱的聲音，輕而易舉被旁邊的兩人清晰捕捉。

“他們是在工作。”白晝冷淡的聲音，從唇中飄了出來。

聲音輕盈如紗，又好似天邊的雲，讓人捉摸不透，帶着一絲莫名的恐懼感。

“他們……是在工作？”宋煦陽啞然。

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生一種危險的感覺，嗓子好似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緊緊抓住，除了痛苦的嘶吼之外，再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了。

“對。”白晝一雙眼睛，在昏暗的房間内，亮得可怕。

他輕輕将手搭在了宋煦陽的肩膀上，聲音沙啞，又重複了一句：“大家，都在工作，不僅是他們，還有我們。”

宋煦陽身子僵硬，面色發白，隻覺得肩上的手掌冷如寒屍。

然而，他很快便來不及多想了。

因為，另一隻同樣冰冷的手，在悄無聲息之間，再次搭上了宋煦陽的肩膀。

他身子猛然一顫，不用看便知，那隻手，來自文醫生……

“是的，我們……都在為不夜城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