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監牢裡,念珏身上的傷被處理,好了七八。她依舊是呆滞地坐着,任憑如何審訊都閉口不談。
姑蘇頻落雨,透過牆壁将潮濕傳達到她的心裡,念珏的斷指被包紮,但那夜對峙時蘇靜茹的漠然卻刺進了胸腔。
“你說她這些天不吃不喝,死了怎麼辦?”其中一個獄卒偷瞟了幾眼,有些擔憂,萬一念珏真死了,太守怪罪下來,可夠他喝一壺的。
他身旁的另一個獄卒倒是輕松許多,揉了揉站酸的腿:“我倒是覺得她這樣挺好,不像一般關進來鬼哭狼嚎的,多清閑。”
他瞥了一眼念珏,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酉時就走了,到時候牢裡沒人,她怎麼死的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兩人最後打量了念珏一番,然後朝着門口走去。
偌大的地牢隻剩下個别嫌犯的哀求和哭泣聲,女人蜷縮在角落裡低着頭,忽然一陣輕微的響動,牢門被從外到内推開了。
念珏以為是來送飯菜的獄卒,頭也不擡說道:“拿出去。”
對方沒有動作,女人皺眉擡起頭,忽然瞳孔劇縮。
“大當家……?”念珏聲音顫抖好像不忍打破自己的美夢,她下意識擡起手卻又停頓,想起了昨夜蘇靜茹的沉默。
蘇靜茹見到她這幅樣子,眼裡閃爍着不忍,她俯下身沿着那張人皮面具邊緣摩挲,聲音沙啞:“是我。”
溫熱的觸感讓念珏動容,但随即她想起現在這幅樣子不适合出現在蘇靜茹面前,她慌亂地想要重新戴上面具,哽咽地避開:“我,我騙了大當家……别看了。”
“我知道。”蘇靜茹一向波瀾不驚的神色在瞥見念珏的斷指後,驚起漣漪。
“我帶你出去。”蘇靜茹冷靜下來,從懷裡取出鑰匙,這是她剛從離開的獄卒身上偷過來的,她将念珏從地上拉起來。
念珏眉眼哀恸,搖了搖頭:“您這是做什麼?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又怎麼能連累大當家……”
她的話讓蘇靜茹的手抓的更緊,眉宇也變得鋒銳:“你從來沒有連累過我,萬般苦楚都是自願,别再說這種話……我帶你出去!”
“出去回山寨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暗影中露出洛魚笙熟悉又帶着笑意的臉,她的視線依次掃視過二人。
蘇靜茹瞬間警惕,目光如炬瞪着眼前人:“洛魚笙?你知道我會來?”
她将念珏護在身後,掌心伸進袖中,時刻準備應敵。
“老大神機妙算!就感覺你倆有事!”梅星韻将錢袋扔給了剛才的兩名獄卒,緩步和洛魚笙站在一起,嘴上挂着戲谑的笑意:“大當家,你知錯犯錯,明知她是瘦馬門的人還要執意帶走她,你是何居心?”
昏暗的地牢内隻有幾盞微弱的燭火,蘇靜茹能明顯感覺到黑暗中站着的身影,雙拳難敵四手,她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洛魚笙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把那些姑娘綁來,你也出力了吧大當家。”
語氣笃定,仿佛她已經窺探了真相,洛魚笙的手握在劍柄上,回應了蘇靜茹劍拔弩張的氛圍。
“大當家沒有!”念珏拖着虛弱的身體,艱難地發出嘶喊:“她從來沒有幫過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洛魚笙挑了挑眉,但站在身旁的梅星韻卻先開腔:“那就是包庇了?大當家對犯人刻意隐瞞,可不是小事啊。”
少女并不想廢話,她之前向梅文州請示過,如果有人劫獄,她需要一隊人手來幫忙。
“抓住她們。”洛魚笙一聲令下,躲在暗處的幫手頓時如魚貫出,亮出的刀光映照出蘇靜茹的臉。
女人從袖中取出匕首,率先一腳踢開來人,刀鋒和匕首相撞,蘇靜茹分毫不讓,迎着佩刀向前,擋開第一波進攻,她不再猶豫,直沖向洛魚笙。
長劍出鞘,洛魚笙下意識做出反應,她一隻手握劍避開,劍身碰撞帶來的震蕩讓虎口發麻,但另一隻手立馬擒拿住蘇靜茹的胳膊。
五指發力,匕首脫落,蘇靜茹的一條胳膊脫臼地垂落,這一刻所有的姐妹情深都煙消雲散,留在洛魚笙眼底的是蘇靜茹敗露之後不加掩飾的恨。
“洛魚笙!你放開大當家!”念珏踉跄地上前,但卻被獄卒攔住了。
蘇靜茹柔善的面具被撕碎,冷哼一聲:“怎麼?抓我回去斬首示衆?”
洛魚笙并沒有多說,将蘇靜茹交給獄卒,轉身朝着梅星韻說道:“你把之前上街準備的那些糖備好,我們可能還需要上山。”
“那可太好了!”一聽到能再次見到小弟,梅星韻瞬間興奮了,眼裡閃過這些天在山寨陪伴自己的小弟,心裡湧上暖流:“我要讓李德玲把我所有藏得好吃的都裝起來,帶到山上!”
蘇靜茹聞言,猛地轉過身瞪着洛魚笙:“你想做什麼?!”
少女冷靜地收劍入鞘,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語氣平淡:“你們上頭的人是誰?”
她看向蘇靜茹,卻是對着念珏發話。
“哪有什麼人!隻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