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夜紅樓一位俠士把梅家的小公子揍了。”
一大早街道上就聚集了各色人群,七嘴八舌地讨論起昨夜紅樓的情況。
有親眼所見的食客講的繪聲繪色:“我昨夜親眼所見,那俠士赤手空拳把梅府的一衆家丁全打倒了。”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很快面前就圍了不少人,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起來。
那男人見狀頗為自得,好像這件事已經成為他生平的功勳一樣,添油加醋道:“你們是不知道,梅府的家丁個個壯如牛,一人提着那麼大的砍刀蜂擁而上。”
“那後來呢。”
他講到關鍵處刻意頓了一頓,吊足了胃口。
“那俠士衣袂翩翩,浩然正氣,直接喊道:‘梅星韻,你殘害良家婦女,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說完,把那些家仆揍得鼻青臉腫。”
“哎呀!那可太好了!這大俠真是好人呐,我們有救了。”
衆人紛紛叫好,更有甚者每天處于梅星韻的淫威之下,聽聞有俠士為他出了口惡氣,淚如雨下地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爺爺!欺負您的梅星韻終于遭報應了!”
講故事的男子擡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掐着腰繼續說道:“各位冷靜,我還有一個好消息,梅小公子昨天被揍得那叫一個痛快,啊不……痛苦,這兩天都不會出門了。”
“太好了!我家終于能開張了!”
日上中天,院内的垂柳随風搖曳,李德貴頂着額頭上的紫包,小心翼翼地沾起藥膏塗抹在梅星韻腫的老高的屁股上。
“哎呦!你輕點啊李德福。”冰涼的膏體貼上肌膚,反而帶來些火辣,梅小公子倒吸口涼氣,抓住身下的被褥龇牙咧嘴。
李德貴無奈地撇了撇嘴,手上動作放輕了許多:“公子,奴才叫李德貴。”
“知道了李德全。”梅星韻心不在焉地趴在榻上,心裡越想越氣,昨晚被洛魚笙一頓胖揍不說,最後還得服軟請人家到府上,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少年艱難地轉頭,右眼眶一圈紫,卻還不忘放狠話:“敢對本公子這麼無禮,我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小霜!”
“小霜呢?”
李德貴盡量不看自家公子眼睛上的淤青,憋着笑轉過身,雙肩顫抖:“公子見諒,這不是洛公子昨兒搬到了西廂房,今天院子裡的丫鬟女使都去一睹姿容。”
“叛徒!”梅星韻朝枕頭猛地砸了一拳,又牽扯到肩膀上的新傷,胸中又苦又憤,喊道:“李德明!快給小爺想個辦法。”
李德貴無可奈何地盯着他,一字一頓道:“奴才李、德、貴!也沒有辦法呀。”
梅星韻臉色陰沉,正要說些什麼,房門猝不及防被從外推開。
丫鬟小霜臉上蕩漾着笑意,甩着兩條麻花辮,一進門就看到梅星韻手忙腳亂地蓋上被子,被揍的鼻青臉腫,一時沒忍住嗤笑出聲。
“噗,少爺,您怎麼成這幅模樣了?”
梅星韻瞪了她一眼,李德貴很有眼力見地開口道:“怎麼這般毛毛躁躁的,有什麼事?”
小霜收回視線,輕咳了兩聲:“咳咳,老爺要您去前廳。”
“我爹……回來了?”梅小公子的聲音不禁顫抖,身體僵直。
小霜卻好似沒聽出他話裡的恐懼,添了一把火:“是呀,老爺聽說了您的事,今兒一早就趕回來了,還有洛公子也在前廳呢。”
李德貴和梅星韻對視一眼,前者皺眉問道:“那大夫人呢?”
“哦對,大夫人也在。”
這下梅星韻的心徹底死了,閉上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李德貴湊上前,悄聲道:“公子……目前的局勢對我們很不利啊。”
“一定是洛天!”梅星韻咬着牙又對着空氣揮了幾拳:“一定是他告狀!”
他邊說邊氣憤地提上褲子,丫鬟小霜見狀,連忙上前幫梅星韻整理衣襟。
“我來幫公子。”
梅星韻特意挑了一件黛青色外袍,将頭上琳琅的飾品都摘了,看着乖巧純良,臨走前還特意問李德貴,今天的“不惹是生非兒子裝”怎麼樣,得到一緻好評後才放心趕去前廳。
梅府雖然不大,但講究布景,穿過回廊就是一池碧溪,粉嫩的桃花飄在水上,梅太守說這叫“花自飄零水自流”是自古文人墨客追求的意蘊。梅小公子可不懂這些,每逢閑暇時就喊上一幫狗腿在這開大會,内容都是圍繞如何吹捧梅星韻最自然。
如今他還是第一次戰戰兢兢地繞過池塘,眼觀鼻鼻觀心,低着頭默默地邁進前廳。
“兒子見過爹爹,娘親。”
梅文州端坐在主位,早已等候多時,他面色鐵青瞪了一眼梅星韻,冷哼一聲。
王浮淩見狀,伸出手緩緩覆上男人的手腕,言語輕柔道:“夫君,星韻已經知道錯了,你别生氣了。”說完,眉目慈愛地望着自家兒子,笑道:“星韻今日的打扮倒是乖巧。”
梅星韻心底暗爽,他知道在這梅府,能制住父親的隻有母親,果不其然,梅文州擡眸仔細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語氣冷硬道:“穿的人模狗樣有什麼用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丢臉。”
“還不快見過洛公子。”
此言一出,梅星韻才擡起頭注意到一旁的座位,隻見洛魚笙鎮定地飲了一口茶,慢慢站起身,朝着梅文州行禮道:“太守客氣,我與小公子早就見過了。”
兩人視線交鋒,梅星韻吞了吞口水。
梅文州捂着胸口,深呼吸平複了一會,面色有所緩和,朝着洛魚笙說道:“對不住了洛公子,我實在不知這孽障在城中犯下如此大事。”
“您誤會了。”洛魚笙皺眉,解釋道:“在下隻是将城中的傳言告知您,但畢竟是傳言,不可盡信。”
梅星韻詫異地望着洛魚笙,沒想到她能為自己辯白。
少女回眸和他對視,眼神裡多了些愧疚:“而且,我留下來,主要是為了給梅小公子賠禮道歉,畢竟我将他打傷了。”
老者輕捋胡須,搖了搖頭:“公子不必多說,他的脾氣旁人不知,我可是知道的。”
“這孽障從小就嬌生慣養,傲慢跋扈!現在更是目中無人,竟然,竟然做出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的勾當!”
“我沒有!”梅星韻震驚地看向梅文州,雙手緊攥成拳,也來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