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樓内,芈浔也發覺最近這四周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想來是謝千弦的緣故,而朝堂之上未聞此事,那便是謝千弦的謹慎。
因為謝千弦還不知瀛國的朝局之中誰是那個與自己有聯系的人,為了不給這個内應通風報信的機會,他幹脆沒有挑明,所以這些人,隻可能來自一個地方——太子府!
但瀛國要與西境聯姻這件事,卻是在市井傳開了,他知道這是謝千弦以防後患的手段,也自然不能讓這事成了。
另一邊,蕭玄烨在城中争選武試名額的地方巡查,這排了一隊長隊,是招兵,另一邊搭了擂台,是為選一個骁勇善戰的将領。
許庭輔也知瀛君交給自己辦這事是給自己機會,因此格外上心,他在此親自監督,所以看見蕭玄烨來時,回想起從前事宜,最終上前相迎。
“太子殿下。”
“許大人請起。”蕭玄烨語氣尋常,似乎并不在意站在他面前的人如今到底是敵還是友,隻是問:“情況如何?”
“回殿下,招兵的情況還算可以,我瀛國,終是不缺為國死戰的好兒郎,隻是武試那邊…”
見他犯難,蕭玄烨便問:“情況不好?”
“倒也不算不好,隻是君上的意思,此人武功要不在柱國将軍之下,兵策之論又要臣等武将心悅誠服,可這半天下來,能比得過柱國将軍的,就沒一個。”
蕭玄烨細細望着那處擂台,上官淩軒剛又打趴了一人,似乎是在較勁,他上官淩軒怎麼就比不上宇文護,怎麼就比不上裴子尚?
而台下集結之人,大多錦衣綢緞加身,沈硯辭變法的推行,倒是讓這些世家子弟積極起來,可過多的士族霸占了擂台,沒有寒門的機會。
“許大人。”蕭玄烨垂下眸,低低的喚了聲。
“臣在。”
“君上可曾說,武試不許寒門加入?”
“這…”許庭輔面露難色,“雖是沒有,可寒門子弟,大多沒有受過專門的培訓,世家子弟,終究都學過騎射,寒門做将士還好說,做将軍,怕沒有這個魄力。”
這一字一句,蕭玄烨都認真聽着,武将終究與文臣不同,其膽識和謀略都要經得起戰場上的考驗,寒門出身的,似乎哪一點都做不到,可蕭玄烨幾經思量,還是道:“若是有寒門子弟來比武,不要攔。”
“是。”
交代完這一句,蕭玄烨便打算離開,見此,許庭輔終究開了口。
“太子殿下…”
蕭玄烨側過身,認真聽着。
許庭輔怔了一下,儲君謙遜有禮,相反,相邦要扶持的公子璟自負傲慢,他從前怎麼沒發現,這瀛國的太子殿下,選的是對的…
“臣,”他歎着搖搖頭,似在求得他的原諒,“錯了…”
蕭玄烨沒有多說,隻是顧自離去。
回到太子府時已是晚上,楚離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李寒之寫的。
蕭玄烨沒管,反問:“太子懷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殿下,太子懷與其門客楚浔還與從前一般,出了府,就去醉心樓,似乎并無異常。”
蕭玄烨望着案桌上還未打開的書信,上面寫着“蕭玄烨親啟”,如此看了一會兒,他才叮囑一句,“繼續盯着。”
“是。”
楚離退下後,蕭玄烨打開了書信…
太子殿下,見字如晤,展信舒顔[1],沈兄與我同辔而至齊國,一路平安,不知歸期,山川迢遞,歲月靜好…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2],問殿下安。
偌大的書房隻有他一人,他将這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覺李寒之的字寫的也是好看,如他那人一般。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又執拗的要覺得奇怪,真有這麼想嗎?
他又再看了一遍,視線最終定格在了“沈兄”二字,他竟不知這二人什麼時候開始稱兄道弟了,一股不知名的醋意湧上,他原想不管,可看了一會書後,還是提起了筆。
……
夜半三更,有人敲響了沈硯辭的房門,他睡眼朦胧的去開門,見到的卻是風塵仆仆的謝千弦。
他是一人騎馬快馬加鞭趕上沈硯辭的,累的口渴,于是進了屋後先給自己灌下去大杯水,才道:“我們得把心思放在齊公身上了。”
沈硯辭也不嘲笑他,隻是認真問:“裴子尚那邊果真行不通?”
謝千弦不會願意承認自己吃了癟,隻是搖搖頭:“其實還有轉機。”
“什麼轉機?”
謝千弦朝他神秘一笑:“齊公心高氣傲,相王之事不怕說不動他,隻怕齊國上下無人願意見我們。”
“再者,齊國雖強,可卻是明懷玉的備選。”
沈硯辭細細一想,似乎懂了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外人說齊國弱于越國,可齊人自己,是不會認可這一點的,若是别人不要才來找自己,那豈非面子上過不去?
第二日一早,二人又趕了半日路,終于是到了臨瞿的驿站,荀文遠先是将他二人安置好後,一齊帶去了齊宮,三位使臣求見,齊公卻仍舊無動于衷。
齊宮外,三人顯得有些落寞。
沈硯辭搖搖頭,也知時間緊迫,道:“哪怕我們有說辭,但若齊公一直不肯接見,那也不是辦法。”
謝千弦望着這巍峨的齊宮,幽幽道:“齊公不肯見我們,那就換别人。”
以往,沈硯辭總能快速想清謝千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這次,他的思緒卻全被另一人吸了去。
朝會結束,齊國的官吏們下了朝,一一從大殿走出來,沈硯辭遠遠看着,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