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說,今早有事,餐食便簡單點。可婢女們仍端上來數十樣,飯食糕餅面湯都有……
裴愛:簡單點???
她吃不下許多,但是眼睛饞,每樣都想嘗一筷子,又擔心王峙說她饞。
王峙看穿她,笑道:“你嘗。”
做了便是給她嘗的,不會說她。
裴愛就夾一筷子面,喝幾口湯,各種糕點都往嘴裡塞一塊。見王峙始終含笑注視着,裴愛正往嘴裡塞的手頓了頓,略有些不好意思,又心想:夫君怎麼不吃呢?
便将手中的紅酥撇了一半,分給王峙:“你也吃。”
王峙往常是不吃紅酥的,可此時卻覺心頭舒服,順手就接過來,一口口緩嘗。
裴愛迅速,早已嘗到下一塊糕點——凍糕。
軟軟的,晶瑩剔透,不好分,她便一小塊完全放進口裡,一吃之下,驚呼:“唔、唔,這個凍糕特别好吃!”指着凍糕同王峙道,“嘗嘗、嘗嘗!”
王峙嘴角旋起:“你也愛吃這個?”
裴愛拼命點頭:“凍糕是裡面最好吃的。”
說到王峙心裡去,他是最愛吃凍糕的,找到了知己,心頭歡喜,又想起昨夜做夢,誤将裴愛的嘴唇當做凍糕……
“夫君看來是真愛吃凍糕。”裴愛突然道。
王峙努力将心思拉回來,擡頭望她:“怎麼說?”
裴愛直言道:“阿娘說,誰愛吃什麼,都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孩童,特别喜歡就會紅耳朵。”王峙吃凍糕把耳根吃紅了。
“我耳朵紅了麼?”王峙淡笑道,“怎麼會呢?”
他瞧她嘴巴上粘了米糕的米粒,掏出絹帕,要給裴愛擦。
裴愛忙道:“我有我有。”要掏自己的帕子,王峙早不由分說,替她擦幹淨了嘴。他的動作有些重,裴愛被他擦得暈乎乎的,呆了好一會兒。
王峙道:“吃飽沒?”
裴愛遲疑,内心沒吃飽,但理智告訴她作為一位女郎該答吃飽了。
王峙笑出聲:“沒吃飽就繼續吃。”
裴愛沖他一笑,既然如此,就不客氣了。
她是眼花缭亂,在那挑菜品,撿着好吃的多吃幾口。王峙坐在她對面,跟個雕塑似一動不動注視着她,臉上始終挂着笑容。
裴愛渾然未覺,已沉迷在美食中。
王峙突然道:“我喜歡看娘子食飯。”
裴愛是又吃了兩筷子,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麼??
他說喜歡看他食飯。
裴愛心道:我不僅希望夫君喜歡看我食飯,還喜歡看我梳妝,看我栽花,看我彈琴,甚至喜歡我這個人……那更好了。
裴愛接下來的聲音便有些軟綿綿,怯澀澀:“夫君也吃。”
“喏。”王峙笑得歡心,發絲都垂下來。他一貫吃得少,尤其是在家裡,但是眼前裴愛吃得特别香,竟勾起他的胃口,多吃了些。
菜品樣式多,份量少,兩個人都吃多,便不夠了。
王峙喚道:“沖天!”
沖天迅速進來,王峙問他:“早飯還有麼?”
沖天皺眉,瞧着幾近全空的盤子,奇怪府君怎麼突然就好胃口了?難道是腰傷急需恢複,多吃了些?沖天躬身道:“沒有準備許多。”
裴愛原本在掃光剩下的食物,聽到對話,筷子滞了滞。
待沖天退下後,裴愛問王峙:“夫君的食物,都是沖天準備嗎?”
王峙點點頭。
裴愛沒再多問,夫婦倆吃完,再次整理了下,就出門了。
後頭跟着沖天并另兩名仆從,抱着三箱禮物。
王峙說,這些是拜訪親戚要送的。他特别叮囑裴愛,到時候見着親戚,就說這些禮物都是她準備的。
裴愛感激應好。
沖天跟在後面,默默補充:“我們府君用心良苦。”
王峙回頭瞪他:“多嘴。”
沖天埋頭,默默退後三步。
兩人首先拜訪二房的親戚。
邊走邊講,王峙告訴裴愛:“二房不似我們這房,有許多人。”
裴愛道:“夫君說過。”畫像時他提過一嘴。
王峙的步子習慣性邁得大,他走一步,裴愛要快走兩步,才能保持與他平齊。遠遠在後望着,仿佛真如一隻小白兔,蹦蹦跳跳追着一匹奔狼。
王峙繼續道:“不過那邊有許多庶子,我們隻拜嫡親的便是。”
裴愛點頭,跟在他旁邊。
王峙走了三步,才再次開口:“二翁是将軍,多在軍中。”
裴愛點頭,曉得曉得!大将軍王巍,領着軍呢——雖然國家的軍隊常常打敗仗。
王峙道:“二翁原先有一門親事,娶的是何家女郎。這事我也是聽阿娘說的,是她小時候的記憶……”
沿路垂柳若帳,随風飄搖,細碎的陽光灑在地上,裴愛從口中得知往事。
大将軍王巍常年在軍中,何女郎先後孕育三子:王達、王遞、王近。
産子時王巍均不在身邊。她在家中養育兒子,侍奉婆婆,多受挑剔——蕭老夫人那人,最是喜歡在媳婦面前拿威風。
且彼時王瑰兒未出嫁,是位兩面三刀的小姑。
婆婆和小姑合起夥來欺負何女郎。
王巍又不似王崇,遇事都站妻子這邊。他從軍中回來,蕭老夫人哭訴,說何女郎為難她,王瑰兒在旁作證,王巍一時信了,竟将何女郎暴打一頓,打得四肢紫青,臉上都留了疤。
說要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