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四目相對,三田慌忙錯開視線,卻聽見他指着未成型的櫃子,自然開口。在她轉頭的須臾,佐久早唇角微揚,轉瞬又藏進燈光裡。
天色見晚,櫃子也做出了眉目,佐久早幫着搬進了屋。沒有再多留,是三田将人送出門口,臨了他又問起聯系方式。
畢竟三田為了重新來過,舊的聯系已然切斷,她大方的給了号碼。
等對方要關門轉身的刹那,佐久早還是按住了即将合上的大門,聲音沾染急促。
“我們、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绯夏?”
門内三田松了把手,她的眼底映照着亮起的路燈,連帶着給予佐久早希望。
她笑說,我們現在不是嗎。
一句話佐久早的心頭蹭得炸開了花,暖意填滿胸腔,于是什麼其他也沒再兼顧住,回去的路上他都是好心情的模樣。等佐久早回到酒店,已然是晚間九點。
意料外門口還有人等着,迎上靠在牆邊的宮侑,佐久早收斂了笑意,徑直略過對方。在刷房卡的間隙,沉默良久的宮侑忽然出聲。
“你遇見她了”
這是肯定句。
佐久早的手慢下,終究沒有否認。宮侑是在巴士開出去後才想到,能讓佐久早這般模樣的隻有一種可能。
然而等他想通、再追出去,已然是錯過。
甚至都不需要什麼測試,宮侑從佐久早現下的動作裡得到了答案,宮侑沒再多說,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背影晦澀。
次日,佐久早份外關注宮侑,雖然始終沒看見對方有什麼行動。
可以說現在的宮侑與以前完全不一樣,從一年前三田沒有消息開始,他沉默的時候越多。很快時間過去,等佐久早再回頭,宮侑早早就離開了隊伍。
晚間還有事,佐久早無法做到輕易脫身。
另一邊宮侑特意換了身衣服,縱使是友誼賽,他也出了汗。掐着時間,淋浴後宮侑直直朝着佐久早昨天下車的地點找去,音樂教室外三田正好在送小孩們出門。
宮侑停下了腳步,他隔着一條街看着對方忙碌,女人半彎着腰,溫柔娴靜的模樣讓他遲遲定在原地。
那些被刻意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翻湧成潮。
三田一如往常時間下了班,按照天氣預報警示,今晚會有台風登陸,路過商超她多買了些食物。忽然似有所覺的回頭,然而人來人往外始終找不到那股灼熱視線的來源。
心裡嘀咕,三田多了些警惕,回家的腳步加快了許多。
等快要到家的那段路,明顯身後多了個人,她不敢回頭,隻是加快了速度,在快要到院門外的時候。身後人意識到被誤解、先出了聲。
“绯夏”
三田同時打開了門,回頭看向出現的宮侑。
“...剛剛是你在跟着我?”
“嗯”
如此心堪堪松了一些,三田沒注意到宮侑眼底的情緒,她看了看暗下來的天,“先進屋吧,要下雨了”。
于是就這樣将宮侑放了進門,為了防止台風将院子裡的花草打亂,她放下購物袋,轉身拿起罩花的防風布。
宮侑自然的伸手,指尖溫度傳遞,三田看向沒留意的宮侑,隻以為是自己敏感。由宮侑幫着将四個角落定好,小雨無聲淋下。
三田拉着宮侑進門,聽到聲響的小貓小狗一溜煙跑出,似乎是還認得宮侑的味道,小貓直直盯着宮侑看。三田習慣性的要先去摸腳邊拱着的兩隻安撫,然而宮侑的手從背後圈住了她。
這時候三田後知後覺,對方今天話少的不正常。
“阿侑?”
她正欲側過頭,他的吻先落下,堵住了三田所有的後話,帶着兇狠的戾氣,似乎要将這麼長久的分離盡數發洩般。
最後喘不上氣的三田伸手要推拒,卻怎麼也推不開。後背抵上了鞋櫃,然而隔在中間的是他的掌心,對方手掌的溫度熨帖入她的後腰,她躲他繼續追。
“绯夏,你可真是...壞女人”,他望着她,“生離、死别,我都已經被懲罰過了”。
落在她手背上的,是他滾燙的眼淚。
窗外的風越刮越急,這場預告三天的台風登陸了。
裹挾着雨絲拍在玻璃上,屋内的溫度因這突如其來的重逢、變得灼熱而滾燙。宮侑的傷口藏在暗處太久,終将在這麼個重逢的暴雨夜,被挑明、徹底撕開一道口子。
一切失而複得都湧入。
肩上的淚水含着令人心驚的溫度,三田慢半拍的看向埋在她肩窩處的人,随後伸出停滞的手,她抱住了他。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宮侑并沒有說話,但三田卻能感受到懷中對方因隐忍而輕顫的脊背,她繼續娓娓道來。
“阿侑,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我們早早結了婚,你是在斯卡隆大橋下面求的婚,我們的婚禮也是在裡昂辦的”
宮侑霎時擡起頭,他的睫毛上還沾着未幹的淚,她是那般溫柔的看着他,同記憶裡的晨昏别無二緻,卻讓他的眼淚落得更兇。。
“你對我很好很好,和我約定的戒指、婚禮都沒有食言,如果真的是夢,那是個美夢”
“所以,别哭啦”三田笑着去碰住宮侑的臉。
“我不應該...和你吵架的,是我錯了,绯夏”
“好啦,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嗎”
話還沒有說完,腰上的力道加重,宮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等了她好久好久。
于是來勢洶洶的情感化作坦誠的接吻,去覆蓋那些漫長的、他獨自等待的日夜,去彌補之間的虧欠。
三田想,夢裡的世界雖不清楚真假,但可以确定的是宮侑的情感。
他的愛是真的,其餘也就無需在意。
然而這個當下,久久壓在她身上不起來的宮侑,以及三田偏過視線,家裡的小貓小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各個待在原地歪着腦袋看。
時間一長,三田有些遭不住這種單純好奇的眼神,不得不擡擡肩膀,示意宮侑起來。
“唔?”還沒有發洩好的宮侑一臉不情願,甚至順竿上的蹭着她的鎖骨,在三田的提醒下也沒有羞恥心,反倒是一把将她攔腰抱了起來。
驚呼間三田牢牢摟住宮侑的脖子,青年大跨步邁過蹲在玄關的年糕、歲歲,連拖鞋都沒顧上穿,徑直往卧室走,先進房門地擠出他們兩人的私人空間。
“我現在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連你女兒都不要?”,三田用宮侑以前說過的話返回來,宮侑一噎,耍賴似的嗯聲,他再次壓了上來,索求安全感的擁抱。
台風起勢猛烈,屋内一片祥和。
“以後我不會再發脾氣了”
這一晚宮侑睡得格外安心,他牢牢的攥住愛人的手。夢裡視角晃悠,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在摸索中愛上故去的妻子。
直至同樣因為事故痛苦的他們視線相交開始,時間才融彙倒灌,回到了最想回去的節點。
如初的某日清晨,家裡的時鐘指針不再倒轉,從七點十三分正式開始。
宮侑低下頭,看着三田如往常一樣給他打領帶,他前一秒還在還耍脾氣,故意的弄歪領帶結。
下一秒宮侑抓住了三田的手,在她怔楞的神情裡吻了上去。
“今天...陪着我,好不好”,語氣近乎發顫。
除了我的身邊,哪裡也不要去。
“阿侑?”三田雖是沒有明白宮侑的情緒轉變,卻依舊順着對方,玩笑的接上,“可我還打算給你買禮物呢,這是不要了?”。
“嗯,不要了,我隻要你”
“隻要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進屋子,在他們交疊的懷抱中織出細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