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應該是小學六年級,每天準時的、隻要從九點開始遠方就會傳來琴音,這個時間是街道最安靜的時間段。
一個人對着牆練排球的佐久早停下,辨認了并非是幻聽後,他沒由來的上了心。
從琴音開始到結束剛好三小時,如此下午還會有三小時,他練球也是這麼個時長。對方日複一日,他也日複一日。
因為某天下雨,佐久早無法在室外練球,嘈雜的雨聲隔檔了琴音。習慣成自然的佐久早起了心思,他想近距離去傾聽。
男孩撐着傘第一次尋找起方向,能尋找的方位有限,花了一段時間他才找到目的地。
是一棟視覺上就顯得狹小的公寓樓,佐久早擡起雨傘,雨落到了身上,他也看見了二樓陽台外坐着的女孩。
四四方方的空間,女孩抱着比她大一些的琴,按弦的左手顯得吃力。
朦胧的雨幕裡提琴的遮擋正正好讓小佐久早看不見對方的面容,隻是依稀明白他們是同齡人,視角下唯一清晰地是女孩拉琴的流暢動作。等雨飄進臉上他才察覺,移動了雨傘的位置進入檐下。
那一天佐久早聆聽了一下午的琴音。
也是自從那天開始,但凡是下雨天小佐久早就全副武裝的出門,即穿好雨衣雨靴,光是站在公寓的房檐下。靜靜地做一個無人知曉的聽衆,他其實也聽不懂什麼音樂,隻是遵從心聲。
待天氣放晴佐久早便就在家練球,他養成了如此習慣。
再後來小升初,學業的忙碌與社團活動下,佐久早能聽見琴音的機會越少。
五月的一場台風天氣,難得的家人都回了家,趴在窗戶邊的佐久早卻在思考女孩的家人。
她也會和他一樣,這個時候在家裡人的陪伴中嗎?
屋外雷雨大陣,閃動的光電将夜瞬間劈開,任誰看都忍不住心頭一緊。
看着還離窗戶近的兒子,佐久早先生起身将小孩抱了起來,叮囑着雷雨天氣要離窗戶遠一點。男孩點了頭,坐在被爐邊卻有些心不在焉。
在哥哥姐姐的一番敲擊裡,佐久早說出了心聲,他還在惦念拉提琴的女孩。
哥哥想法單純,直言一起出去看看,既然我們小臣擔心。于是男孩亮了亮眼睛,原本要阻止的姐姐在弟弟這個眼神裡敗下,三人瞞着父母在晚飯後穿雨衣出了門。
從樓下看陽台位置是空蕩蕩的,姐姐笑說是不是可以放心了,小佐久早點點頭。
三人冒着大雨,可以說是睜眼都困難,然而走了幾步的佐久早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又回了頭。
強撐着被雨水浸染刺痛的眼睛,雷電忽閃刹那他看見了陽台上隐約的手形,就這麼一眼他就認出了人。
再後來他們姐弟三個跑上二樓情急裡破了房門,也砸了玻璃、報了警。那是佐久早第一次看見女孩的長相,他觸碰她的溫度時是冷得,佐久早不敢松手,隻是緊緊的抓住對方手腕。
直到救護車将女孩帶走,剛放下心的哥哥姐姐就看見自家往裡表情都少的弟弟疑似在哭,兩個不會安慰弟弟的幾乎是用盡手段,也沒有讓弟弟把頭從袖子裡擡起來。
善良的人會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來。
事後私闖民宅的三人也被批評,挨了一頓語言教育。
三人乖乖應下,實則天氣一放晴佐久早就跑去了醫院,周轉打聽了好久才找到了病房位置。女孩依舊是一個人,她靜靜的坐在屋裡翻着書,細碎的陽光點綴蒼白的病房。
大概是他站得時間有點久,在對方察覺的時候佐久早快速躲開,站在門後心跳異常。
等到回家後在母親的三言兩語裡佐久早就說漏了嘴,不過在聽到兒子所說的女孩情況,身為成年人多少明白了女孩的家庭。佐久早夫人給離近的怒所中學寫了一封推薦信,在她的認知裡讀書是每個小孩要經曆的。
因為這砸門事情公寓管理人也知道了三田家的情況,在三田出院沒多久,女孩接收到了入學通知書,她被安排進了一所初中。
是事後佐久早才從母親的口中聽說三田轉入他們的初中,女人并沒有和兒子說其中的經過,畢竟名額是女孩她自己考出的,她隻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
上學的路上,佐久早開始習慣性的繞路,三田出門的早,他起的更早。
兩人并非是同班,甚至一連三年都沒有同過班。但每個看似巧合的擦肩而過,都是佐久早故作平靜的精心等待。
因為初中平台,三田接觸了許多青少年音樂賽事,靠着拿下獎項她賺取學費、生活費。
從一開始上台在幕後緊張的女孩一步步遊刃有餘,年歲流轉,餐廳内的光線柔和。獨一份的光下三田拉完最後的音符,起身優雅地做了謝幕。
佐久早的掌聲混合在觀衆的喜愛裡,在三田下台後他又迅速地結賬離場,等人出門的同時恰好的裝出開車路過。
夫妻兩個一同回了家。
在畫室畫到了将近淩晨,有了困意的三田才進卧室,打開門床上還躺着一個,雖然這兩天都是在一張床上,但她還是适應不了。
床頭留了燈,佐久早的作息規律,顯然是早已經熟睡。她歎了口氣,對現在的場面混亂,洗漱後也躺上床,按掉了台燈。
兩人是各有被子,三田習慣的會将被子卷在一起,她抱緊了床邊多放的抱枕,汲取抱枕的柔軟再閉上眼睛。
身邊的呼吸勻稱,佐久早睜開了眼睛,他還在想古森支的招,要不動聲色的主動進攻。
面對三田的背影,他伸手也隻敢觸碰對方的頭發,但這對佐久早來說也已經有些過于玄幻。
大概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喜歡的人結婚,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
佐久早揚起了個笑容,他能感受到三田态度的一些變化,隻要沒有那麼抗拒,他應該還有補過的機會。
下一秒三田轉過身,佐久早迅速閉上眼睛,呼吸的聲音淺淺靠近,他嘗試微微睜開。女人還在熟睡中,剛剛隻是一個翻身。
佐久早的視線落在三田懷裡的枕頭上,他一時睡不着,索性撐手近距離望着對方。
心思稍微一動,佐久早自己按捺住,他有很多很多的喜歡還沒有說出口。
青年試探的伸手,隔着個枕頭虛虛的抱住了想擁抱的對象。如此滿足的閉上眼睛,進入睡眠。
有人好夢,有人難眠。
同時間的宮侑已經接受了這個世界三田是佐久早的妻子,他回到了宮治給的自己公寓樓位置。躺在這麼間陌生的環境裡,直到挨不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切,有什麼好傲氣的,我看她也沒什麼好,三田绯夏誰不知道你沒有爸媽,你敢拒絕——”
剛剛還在放話的男孩被橫來的一拳打倒,疼痛促使男孩差點哭出來,一看是街上有名的小霸王宮侑,原本要罵的也停住。
如此圍在三田身邊的幾個小孩都退開,慢吞吞跟上的宮治補了句真沒骨氣,被拒絕了就這慫樣。
是了,男孩正是因為表白三田被拒絕才惱羞成怒,幾句話裡兩邊再次吵上,但打架這方面還真沒有能鬥得過雙子的。
最先挨了拳頭的怒目沖着宮侑,“你該不會是喜歡這個野種吧”。
“嘴這麼髒,我今天非要把你揍成豬頭”
其實這算是三田與宮侑的第一次見面,她沒有明白宮家兄弟的幫忙,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一時之間也忘了說點什麼。
宮治站在她的身邊,完全沒有看到自己兄弟挨揍要出手的意思,隻有對面的幾人要打群架他才出手。
似乎是一對一的時候就任由宮侑壓着打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