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美國?”
沒想到會收獲這樣的消息,及川徹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心裡泛起幾絲雀躍,雖然他們仍不在同一片大陸,甚至連一年四季都互相颠倒,但距離這個硬條件足足縮短了一半,太平洋無論有多廣袤也再不能将他們相隔。
及川徹反複确認到:“真的嗎?為什麼突然就決定要去留學?”
“也不是突然吧……”川濑久夏說,“班主任剛好也一直在問我升學意見,學校裡的老師都以為我會上東大,我母親說不定也會這麼覺得。”
甫一從她的話裡聽見家人一類的字眼,及川徹就替她發怵,他忍不住推測:“是和你家裡人反抗迫不得已才出去的嗎?”
川濑久夏被他慌裡慌張的模樣逗樂,語氣輕松地打消了憂慮:“和他們的關系倒是不大啦,我不想留在東京固然有這一方面的原因,但……好像冥冥之中就是有一個聲音指引我離開這個小島,去更加自由沒有邊際的世界。”
“幾歲的時候吧,我跟着家裡人一起去美國加州參加商業儀式,那段旅程其實很不快,直到走出酒店之前,我父母他們還在吵架。”她回憶到,“但是傍晚時分的加利福尼亞實在太美了,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有被争吵困住。”
“就在這幾天,我在想,既然都決定要離開這裡,為什麼不幹脆一鼓作氣跨越整個太平洋,去一個時差颠倒得天昏地暗的地方呢。”
及川徹努力消化着她的未來規劃,半晌才問:“所以小夏,你要去加州讀大學嗎?”
川濑久夏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反正會在美國吧,具體是哪裡就不确定了。”
聞言,他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兀自低頭傻笑起來,先前挫敗的神色蕩然無存。
不知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及川徹這一笑就止不住,直到川濑久夏投向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奇怪,他才費了大勁暗暗壓抑住笑意,擡頭看她,琥珀色眸子裡仍然流光溢彩。
“笑什麼呢阿徹?你不聲不響就斷聯的賬我還沒算完呢。”她佯怒。
看着那張故意闆起來的臉,及川徹隻覺得分外可愛,他高舉起手作投降狀,笑得狡黠:“錯了錯了,小夏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川濑久夏斜睨了某本性難移的二傳手一眼,懶得理。
“我隻是覺得很幸運。”及川徹湊上來說,“幾個小時前,我還以為我們之間就隻能停在這裡了,但是現在你告訴我,你也會出國,我們又能離得近一點。”
“美國和阿根廷……”她在腦海裡搜索着地圖,“倒也沒多近吧,坐飛機照樣要十幾個小時,搞不好還得轉機。”
及川徹全然不接受她這個論調:“那也比日本近多了!而且小夏,你不覺得我們倆很像嗎?連出國都心有靈犀!”
“像是像,但介于某人已讀不回的惡行,我可不接受這種‘心有靈犀’。”川濑久夏還在耿耿于懷,又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我真的……都不想說你。”
始作俑者已經毫無悔改之意,他又往少女的方向蹭了蹭,那張神采奕奕的俊臉被硬生生地凹出了一股溫順的氣質。
長達七天的不聞不問沒那麼好被糊弄過去,川濑久夏本已平複的心情又洶湧起來,她恨鐵不成鋼道:“如果不是岩泉學長還和我保持聯系,你又要什麼時候才肯結束這場單方面的冷戰?”
“我真的知道錯了小夏……”少年把撒嬌當成對付她的終極奧義,用黏黏糊糊的語氣撲了川濑久夏一臉。
見她似是真的消氣了,及川徹蓦地提高音量,興奮道:“不過我才想起來,小岩也準備去美國留學哦,他最近都快被各種考試和文書淹沒了,連和我說話都要擠時間。”
成功被岩泉一轉移注意力,川濑久夏徹底抛下及川徹這頭,驚喜道:“岩泉學長?怪不得他和我通話的時候聽起來很忙……太巧了!”
她拿出手機翻了好一陣,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岩泉一的LINE,轉頭急切地問:“那阿徹,你把岩泉學長的賬号推給我吧,關于這方面有個信得過的人真是太好了……”
對她口中“信得過”的評價不甚贊同,及川徹手上的動作都變得扭捏起來,他把手機往石桌上一放,抱胸嘟哝道:“啊啦,手機早就沒電了,真是不巧呢。”
“沒電就回去充。”川濑久夏對他的小學生伎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起身就朝外邁,“走,和我回家,混蛋阿徹。”
像被這話電了一屁股,及川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神色極為不滿:“為什麼小岩是信得過,我就是混蛋啊!小夏你看人的眼光不能這麼片面……”
“阿徹你摸着良心說,岩泉學長哪點不比你可靠?”她半點都不慣着這個幼稚鬼。
“你那是被小岩的表象給迷惑了!”
“第一,岩泉學長不會一連幾天不回我消息,更不會已、讀、不、回。”川濑久夏又開始鞭屍,“第二,岩泉學長會和我主動保持聯系,也不會一走七天還找不到人連手機沒電了也不管。”
及川徹囧之又囧,吐了吐舌頭:“小夏你不是都不生氣了嗎……”
頓住腳步,她忽地轉身和笑嘻嘻的少年對視,認真道:“阿徹,這種一味回避的情況不要再有下次了,你不能把我從深淵裡拉出來之後又眼睜睜地看着我因為找不到你而迷路,這樣真的很不負責,知道嗎?”
“負……責?”
她這話的分量太重,及川徹愣住了。
川濑久夏也随之反應過來話中的歧義,輕輕咳了咳,故作鎮靜地掩飾到:“就是你作為朋友……”
她是一向能把朽木都說成金花的,可那些華麗的辭令對同樣深谙巧言令色之道的及川徹不起作用,那晚路燈下的沖動又卷土重來。
大概還有呈指數級增長的趨勢。
兩人還沒有走出荒地,夜深人靜,這裡幽寂得令人心裡發毛。
怔怔望着川濑久夏不停找補的樣子,她說了什麼,及川徹一概不知。
他現在就想對她原地表白。
然後走上前,親自把她的唇堵上。
将她徹底擁進懷裡,讓她的唇齒和發梢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而至于川濑久夏會有什麼反應?他不想考慮那麼多了。
腦海裡上演着一場殊死搏鬥,理智最終占了上風,躁動的荷爾蒙被死死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