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濑久夏覺得及川徹現在有些莫名其妙。

她能理解他再次輸給牛島若利的心情，也明白他暫時性的低落，他甚至可以忽視她發的所有消息，隻需要告訴她一聲他現在沒心情，川濑久夏就絕不會再打擾。

可現在這個人明明就在對話框那頭拿着手機看她幹着急，卻一句話都不肯解釋。

川濑久夏可以花上一整晚的時間等及川徹，但不能忍受他故意玩失蹤。

其實她能大概猜出來及川徹想告訴她的話，先不說她會作何反應，她至少得先見到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吧？

又快要接近淩晨，明天仍舊是上學日，她沒有多餘的精力配合及川徹玩打地鼠的遊戲了。

但川濑久夏仍然給他留足了台階下，她想，或許明晚他會回來，到那時候再算賬也不遲。

平白無故添了一肚子疑惑，她吞下幾顆褪黑素，滿頭霧水地睡了過去。

然而她顯然還是太小看了及川徹。

第二天晚，對面那扇門依舊緊閉，川濑久夏今天隻向他發了一條消息，這下及川徹連讀都不讀了。

她試圖理性分析及川徹故意躲着她的原因，但這不是排球界最重要的春高預選賽，她相信他也不會引退，所以更談不上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他為什麼突然之間就鬧這麼大的脾氣？

還是說，及川徹隻是單方面不理她一個人？

深知這種若即若離的态度有多麼傷害對方的感情，川濑久夏決定不能再放任他這樣躲下去。

她從通訊錄裡翻出了岩泉一的電話，決心找他問個究竟。

謝天謝地，岩泉一并不像他的幼馴染那樣拒絕溝通，幾聲短促的等待音後，通話被對方接起。

“這麼晚來電打擾了，岩泉學長。”川濑久夏說，“但是我有件急事想問你。”

電話那頭的岩泉一似乎正在寫着什麼試卷，窸窸窣窣一陣，他的聲音才清晰地傳來：“是川濑啊，你是不是想問及川？”

“對。”她幹脆地承認，“自從昨天開始，他就不回我的消息也不接電話，這兩天他也沒回公寓這邊，你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他還好吧？”

沉默半晌，岩泉一歎道：“及川他……他沒什麼事，能吃能睡能蹦，就是比賽輸了之後吧……不太敢面對你。”

“可他親口說過有話要……”川濑久夏忽地提高了音量。

“我知道，他想當面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事。”岩泉一打斷到，“可是及川現在還沒理清楚措辭，你給他一點時間恢複吧，好嗎？”

不成句的思緒堵在喉頭，她預備好的所有質問忽然都失去了效力，無奈道：“那好吧，不過他需要多久？我總不能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對面的門有沒有被打開吧？”

岩泉一沉吟幾秒：“唔……可能要個三四天？這家夥也沒和我說太多……”

川濑久夏不願再繼續糾結及川徹鬧的這一發幺蛾子，直到岩泉一拍着胸脯承諾一有他的動靜了就告知她，她這才皺眉挂斷了電話。

怔怔翻着同及川徹的聊天界面，川濑久夏心中的憂慮逐漸水漲船高，因為輸掉比賽而不敢面對她，這不是他的作風。

或許除了她和比賽的原因外，他還面臨着什麼更加重要的事。

腦海被及川徹平日裡的喜怒哀樂占滿，少年總喜歡拖着嗓音叫她，粘膩又親密。

不知是哪道回憶裡的及川徹撒嬌撒得太過，川濑久夏忽地被驚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她恍然回神，看着手機裡自己獨占兩三屏的聊天記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混蛋及川，害她在這裡苦等，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将手機放遠，川濑久夏決心不再主動過問此人任何消息——排球部的東京合宿已經提上了日程，她才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隻會已讀不回的及川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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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比賽的餘熱仍未消散，排球部的大家都打足了精神加練，川濑久夏找了個角落坐下，準備系統性地整理一番這幾場比賽的各項數據。

“川濑，能和你商量個事嗎？”

抓住機會休息的清水潔子也向角落走來，聞言，川濑久夏麻利地拖來了一隻椅子，示意學姐坐下再聊。

清水潔子卻沒她那麼随意，她端坐着，期期艾艾地看着川濑久夏在筆記本上洋洋灑灑寫下一篇篇筆記，好半天都沒開口。

在川濑久夏還沒有正式成為排球部經理的那段時間，除開體育館，清水潔子還常常能在學習部前輩的口中聽見她的名字，大家對她的印象無比雷同：成績拔尖到令人難以置信。

那之後的第二天，清水潔子就收到了來自川濑久夏的訓練記錄。為了不與她的記錄搞混，川濑久夏額外寫在了幾張活頁紙上，單薄紙張上的字迹潇灑肆意，乍一看給人的感覺漫不經心，但紙上的内容又使她不得不心服口服。

清水潔子當即就想讓她加入排球部，她的想法很單純，如果川濑久夏能長久負責這個闆塊，那她自己擅長的工作也就能完成得更加順利。

如今願望成真，但看着仍在不停書寫的川濑久夏，清水潔子卻開始懷疑起自己當初做的決定來。

三天前在辦公室裡，她幾乎是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川濑久夏和永野老師的對話。

東京大學的名号如雷貫耳，清水潔子自己的成績勉強能夠到中上遊，卻仍是不敢去肖想這座頂級學府的垂青。

若是川濑久夏決定退部，清水潔子内心自然有一萬個不舍得，但她更希望這個溫柔又聰明的學妹能擁有更加值得的前程。

聽着川濑久夏斬釘截鐵地拒絕這個天大的好機會要求繼續留在烏野、留在排球部，清水潔子心裡有感動，卻也有後怕。

如果因為自己當初的一廂情願，耽誤了她本該大放異彩的人生呢？

如果将來自己畢業了，而她處在升學關鍵期，排球部的事宜又多又累妨礙到她考學了呢？

體育社團經理的名号聽起來樂趣十足，但清水潔子明白一個人收拾這些瑣碎攤子有多麼力不從心，川濑久夏能為她分擔一大半，她心裡隻有感激。

今時不同往日，烏野排球部的名聲已經漸漸傳開了，像東京合宿之類的大事，之後這幾年恐怕會越來越多。

清水潔子不想讓川濑久夏獨自一人挑起這些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