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學長請大家吃包子了,山口,月島,快來。”
好不容易從被小烏鴉們一擁而上的瓜分大戰中保全兩個包子的命運,田中龍之介招呼着姗姗來遲的月島螢和山口忠二人,普普通通的塑料袋被他硬生生晃出了一股分攤贓物的不良感。
“謝謝,我就不用了。”月島螢拒絕道,“吃不下。”
“大哥大”田中龍之介顯然對這句話分外詫異:“喂喂,真的假的?月島你小子白長了這麼高怎麼胃口和川濑同學一樣小啊?”
說者本無意,聽者卻是心眼和身高成正比的月島螢,耳朵捕捉到那個特殊的名字,他不動神色地向女生的方向瞥了一眼。
川濑久夏當然沒有在吃包子,她站在享受得盡興的日向翔陽身旁,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對他問着日向夏的近況。
然而從月島螢的角度看去,事情就沒有那麼純粹了。
他離得不近,聽不見兩人交流的内容,視野中的少女微微低着頭,漫山遍野的霞光為她罩上一層朦胧的橘,明明此時是四月份,月島螢卻好像又感受到了初雪那天凜冽的空氣。
隻是彼時專注地靠在他身旁的女孩此刻正和一顆惱人的橘子頭聊着天,兩人談得有說有笑,月島螢的視線停留在這副場景上,莫名地煩躁起來。
本來日向那家夥的一頭橘發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煩了,夕陽還給他籠上了一層色彩,飽和度高得不正常。
肯定是因為日向翔陽。
橘上加橘,煩上加煩。
吞下最後一口肉包,山口忠被美食驚豔得眼睛都在發亮,他下意識地扭頭去分享喜悅,卻險些被幼馴染周身萦繞的低氣壓給吓退三步:“阿月?你怎麼了?”
“沒怎麼。”月島螢淡淡地收回目光,說,“可以走了吧,山口。”
山口忠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對田中龍之介道:“那田中學長,我和阿月就先回家了。”
“嗯……诶等等!”田中龍之介一拍腦袋,“你們是不是走西邊的路回家來着?我記得川濑同學也是這個方向,天快黑了,要不你們順路送送她?”
無心插柳的田中龍之介沒注意月島螢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他一心系在從潔子學姐那裡悟出來的光輝任務上,勢必要通過這一絕妙安排重鑄他在潔子學姐心中的偉岸形象。
他朗聲朝川濑久夏喊道:“可以嗎?川濑同學!”
而川濑久夏也恰好和日向翔陽閑聊夠了,她聞聲走到三人面前,沒怎麼和她搭過話的山口忠有些緊張,月島螢則插兜立在一旁,眼睫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說起來她不小心撞到月島螢的那條路其實離地鐵站很近,當時她急着道完歉繼續趕路,昨晚回家時也沒意識到兩人的放學路在同一個方向。
“那一起走吧。”見她一直猶豫着,月島螢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和山口把你送到地鐵站。”
川濑久夏點了點頭,和餘下的衆人道别後就跟着兩人向西走去。
“所以川濑同學是和阿月在博物館認識的?”
看出了山口忠對于她和月島螢之間這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的好奇,回家路上,川濑久夏主動給他講述了兩人在博物館的偶遇。
“是啊,月島君真的很博學多才呢。”她回憶道,“像什麼仙台曆史、自然遺址之類的,感覺每個展廳的知識他都已經爛熟于心了。”
聞言,山口忠積極附和着:“是吧是吧!阿月他學習也很厲害的!”
“你好能說,山口。”在二人身側一言不發的月島螢腳步頓了頓,試圖刻意忽略掉在場另一個人同樣直白的誇贊。
被他挎在肩上的背包裡空空的,早上出門時,山口忠還奇怪地問他為什麼連周末加訓也要背着上學用的包,月島螢隻是随便扯了個理由敷衍了過去。
的确,周末的部活隻需要拿上運動服而已,他的包裡裝着的是和排球全然無關的,他那小小的私心。
背包随着腳步輕晃着,窩在最底層的一節條狀物有節奏地透過布料撞上肩膀,那是一把已經被他藏了一整天的雨傘。
要是現在突然下場雨就好了,從排球館走出來的路上,月島螢一直都這樣想着,那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出這把傘,然後走到她身邊,像初雪天那樣為她撐起來。
在看見這把傘的那一刻,川濑久夏會恍然大悟,而他則聳聳肩表示不在意,兩人間的話題再自然而然地延伸開來……
但是一切都沒有按照月島螢美滋滋地規劃好的劇本發展,今天不僅一滴雨也沒下,川濑久夏還先後和三四個人相談甚歡。
以及,他沒有被邀請。
聽着往日安靜的放學路驟然被山口忠和川濑久夏兩人輕松的聊天填滿,月島螢撇了撇嘴角,幹脆地扯過已在脖子上環了一路的耳機戴上。
今天先不把傘還給她了。
川濑久夏看起來像是完全忘記了她還掉過一把雨傘在自己這裡,正好,他今天也不太想還。
也不知道她那天是怎麼頂着那麼濕的雪回到家的。
不會感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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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雨傘又被月島螢放回了書架裡層,而它原本的主人早已回到了仙台市中心。
今晚不太想下廚,下地鐵後,川濑久夏幹脆先轉去一旁商場裡草草解決了晚飯,待走到公寓樓下時,已是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