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黛眉下意識微微揚起,那雙本就圓潤杏子眼顯得更為乖巧澄澈,模樣看上去十分真誠。
是他沒見過的表情。
“可以。”
似是想到什麼,謝溯雪輕笑着,眼尾似有春風漾開:“為表溯雪誠意,阿甯姑娘先問。”
聞言,衛阿甯眼前一亮,雙手在袖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她擡手在唇邊遮掩嘴角,假模假樣咳嗽幾聲,輕快語調中不自覺帶上絲.誘.哄的味道:“聽聞小謝師兄有個特别漂亮的佩環,我也想見識一下,可以麼……”
距離近了,相互交錯的呼吸聲變得有些燙耳。
微潮的清冽冷香拂過鼻尖,似狸貓親昵蹭着臉頰般。
頭一次魅術實戰,衛阿甯隻覺得雙頰越來越燙。
空氣在緩慢抽離,帶來短暫的缺氧感。
恍若一片柔軟的花瓣從枝桠上飄落,而後被雪色毫不柔情地揉碎,漫進密不透風的牢籠。
謝溯雪垂下黑眸,安靜注視。
大概是頭一次運用魅術,少女用得不太熟練,小手緊攥成拳。
眼睫一顫一顫的,像懸在碎冰上抖動的蝶,薄紅自耳後洇開。
破綻百出。
“阿甯姑娘,用魅術前施法者自己别緊張。”
謝溯雪歪了下腦袋,指着她逐漸變得潮紅的臉:“不然靈力紊亂,後續施法過程失敗不止,還會急火攻心。”
他語氣真誠,好似真心在以一個過來人師兄的身份教導新入門的青澀師妹。
施法陡然停住,衛阿甯羞憤至極,頓覺腦袋生出陣陣白煙。
這過程像在蒸騰掉她腦子裡的水。
完蛋。
怎麼就一時糊塗,忘記他是個另辟蹊徑以合歡功法修煉的天才呢……
自己不過是班門弄斧,光屁股拉磨,轉着圈丢人。
棋差一招,我恨!
喉間湧現一股略帶甜腥味的液體,衛阿甯勉強調整好氣息,擦去唇角血痕後擡手封住幾個穴位,止住體内混亂靈力。
謝溯雪極淡極輕地挑了下眉:“不過是頭一次施法,便掌握得七七八八,阿甯姑娘已經很厲害了。”
除卻施法者本人有一絲緊張外,其餘的效果都與書上描述的過程大差不差。
不過可惜的是,他本人體質不受魅術影響,倒是找錯試驗對象了。
衛阿甯急促喘息着,意識還有些發蒙。
分不清他這到底是陰陽怪氣,還是真誠的誇贊。
徹底緩過來時,她撫了撫心口,猶豫回道:“謝謝?”
聞言,謝溯雪熟練地揚起嘴角:“啊,不客氣。”
雖然詢問失敗,但衛阿甯也沒洩氣。
本來也沒指望能一次問出佩環的藏身之所。
修整片刻後,她恢複往常的元氣,抓着他直奔授業堂而去。
尋到後排一處偏僻的靠窗角落坐下後,衛阿甯便開始神遊摸魚。
她對今日的課程不怎麼感興趣,以及這種純理論的課,很難不讓人昏昏欲睡。
但很顯然,身旁的人并不想她有個好眠。
“所以剛剛那個顔色是什麼?”
謝溯雪扭頭:“你還沒告訴我。”
他眼睫低垂,額發遮住了一半的眸直勾勾凝視着她,眼瞳表層水汪汪的,中間那點黑似沉在水底的黑棋。
給她一種大有問不到答案便不罷幹休的錯覺。
衛阿甯:“……”
真是怕了他了,又不是不說。
思索片刻,她提筆在書冊空白處寫下有關銀色的定義,“銀白,一種近似灰色的顔色,不是純粹的單色,更接近于漸變的灰色。”
考慮到這般抽象的定義不一定聽得懂,衛阿甯吹幹紙上墨痕,又認真想了想問他:“你平時用銀子嗎?”
“那是什麼?”
衛阿甯:“……呃。”
大哥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她很想吐槽一句,但想想還是算了。
“我平時一般用金葉子。”
衛阿甯:“嗯……”
哈哈哈,打擾了,原來沒見識的竟是她自己。
略略活動了一下手指,衛阿甯眼角餘光瞥見腕間的銀镯。
這镯子由白銀打造的,正巧就是銀白色。
她随手摘下,放至桌面指着它道:“喏,這個便是銀白。”
謝溯雪安靜垂眸,指尖緩緩擦過镯面,目光在它與少女身上來回移動。
镯體溫熱,似還帶着其主人的體溫。
雖一如既往在日光下閃爍細碎光點,但這般單獨瞧着,卻遠沒有方才璀璨。
無聲收斂自己多餘的雜思,謝溯雪彎眉回應:“多謝阿甯姑娘解答。”
日光朦胧,他的身影幾乎融入外頭的青空中,顯得乖巧安靜。
少年這張臉蛋實在乖巧,讨人喜歡,衛阿甯沒出息地看迷糊了一瞬。
不過也就僅僅一瞬。
要不是知曉他秉性如何,她可能還真的被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