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她的雙眼,謝溯雪十分遺憾看了眼身旁的衛阿甯:“看來這次你學不到屠魔了,因為我看上它了。”
“你就負責去找它的心吧。”
話音剛落,玄衣少年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猛地從原地消失。
如同月華的刀光映亮漆黑池水,黑霧與刀光相織,宛若在黑幕上升起一輪彎彎鈎月。
魚人初時不屑一顧,隻随意用雙手擋住迎面而來的刀光。
它早已修煉成得皮膚無比堅韌。
區區人族武器,若能刮破得了它的皮膚,它直接把頭擰下來給少年當球踢。
刀刃仿佛砍到一團棉花上被彈回,謝溯雪茫然了一瞬,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沒有思維的魔物,居然也會人族的以柔克剛技藝嗎。
謝溯雪歪頭朝它笑笑,俨然是副乖巧讨喜的模樣:“好厲害呢,可……”
“也不過如此嘛。”
少年攻勢極猛,魚人一時不擦,竟是讓他得手,左臂轉瞬即逝。
容不得再多思考,它右手霎時出現一把魚叉般的武器,握着武器迎戰。
纏鬥中的一人一魔完全不顧及周遭的事物。
這可就苦了衛阿甯。
她邊四下轉圈躲閃着如雨的血絲,邊瘋狂翻書尋找魔物破綻。
雖說擊中魔的心髒便能殺死它們,但魔物與魔族不同。
魔族已是修煉成完全的人族形态,心髒正兒八經地固定在一處,魔物的心髒則是可随意分布在各處。
頭、肚子、甚至是頭發絲,也是極有可能存放心髒的地方。
“在哪在哪在哪……”
書頁沙沙作響,被翻出如疾風驟雨般的趨勢,衛阿甯一目十行浏覽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隻類魚魔物的心髒究竟在哪?
書到用時方恨少,她就不該誇下海口,認為自己都記住所有有關魔物知識的。
視線在一張插圖中頓住。
!
找到了!
衛阿甯大聲喚道:“劈它的腦袋!那個是它的心髒!”
聞言,遠處的謝溯雪歎息幾下,小聲呢喃道:“阿甯姑娘怎麼找得那麼快啊,就不再讓我多玩一會嗎?”
魚人面目猙獰,斷臂出飄出袅袅黑煙。
交手之時,它就有所察覺。
眼前的這個人族少年始終同它打得有來有回,不落于劣勢但也不占據上風。
而對方的心思亦是不在它身上,反倒是更關注岸上的那名人族少女。
與它過招時遊刃有餘,眼下,不過是貓兒在逗弄小鼠罷了……
雪亮刀光劃破黑霧,兵器相撞,震得它五指發麻。
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湧上心頭。
魚人狠狠咬牙,扔掉手中武器,尖銳指甲插.入胸腔,撕開皮肉。
魔氣前所未有地爆發開來,化作更濃稠的黑霧急速向前。
瞧見那魚人動作,衛阿甯瞳孔緊縮,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謝溯雪!小心!它想自爆!”
魔與人妖二族不同,即便自毀與敵人同歸于盡,但隻要心髒尚存仍舊還能再生,不外乎是費些時間罷了。
黑刀破空而過,鋪天蓋地的黑霧凝滞。
“嗯?這樣嗎。”
謝溯雪眉眼輕蹙,表情苦惱:“那可不行啊。”
不過一瞬,薄唇轉而勾出個上翹的弧度,他認真看着它道:“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你很好玩,但現在隻能請你去死了。”
隐藏的殺氣随刀鋒如潮水般傾瀉而下,化作獵獵奪命風刃。
少年的圓瞳被刀光映得更為黑亮,似所有族群幼崽般純真靈動,卻無端蘊含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殘忍。
漆黑瞳仁中,屬于人族的特質被剝落,露出幾分微弱的暗紅瑩光。
那并非是人族修士能出現的瞳色。
長刀落下,魚人頃刻間身首分離。
速度快到身體還未散成片片黑煙,而它還殘留着幾分清醒的意識。
瞳孔縮成兩個小點,魚人滿臉驚懼。
可魔物們大多都不會說話,它此刻隻能不可置信地怒睜着一雙渾濁魚眼,嗓音嘶啞,滿含憤恨地盯着他。
但它早已連蜷縮一下手指頭都不可以了。
薄淡日光從環池山峰間斜照而入,随着那魚人魔物的死去,攬月池逐漸平息,重歸安靜。
呼——
結束了……
衛阿甯捂着心口,徹底松了一口氣。
她收好烏劍,忙跑至謝溯雪身邊,按着他的肩膀左看右望,“吓死我了,謝溯雪你沒事吧?有沒有被那魔物傷到?”
肩上傳來衣料都隔不斷的灼熱,謝溯雪低眸,看向那張尚帶着紅暈的白皙小臉。
盈盈杏眼,眸帶關心。
她此刻身上顔色雖不及先前受到驚吓時的鮮豔,但自有另一番明媚。
擔憂的表情似有一瞬擊中心潭,漾開淺淺漣漪。
謝溯雪沒出聲,看她盛滿細碎亮光的瞳仁忽而生出幾分探究的趣味。
畢竟過往的屠魔經曆中,極少有人會這般詢問他有無受傷。
憑心而論,他演不出眸中帶着這般濃烈情緒的眼神,也不知該如何應付。
果然,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思來想去,謝溯雪後知後覺的,學着她的話問道:“你沒事吧,阿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