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嘴角處挂着不曾變化分毫的微笑弧度,視線在他們之間徘徊着。
白喻莫名感到一陣心悸,又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是第一個。
他個子小站在最後面的角落裡,被前面幾個人擋的嚴嚴實實的,應該不會被看見的……
“我應該不會是第一個吧,一号……”
話音剛落,管家就已經走到了面前,“請您賞光移步到畫室,主人已經在那裡等您了。”
白喻擡頭看他,那張挂着笑意的臉嘴角的弧度似乎變得更大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繞過偌大的中心花園,白喻被帶到了一個很大的房間門口,這一排的三個房間被并成了一個房間,卻居然連一個窗戶都沒有。
管家仍舊挂着那張笑臉,“主人就在裡面,這裡不允許仆人進入,所有隻能您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
“主人讨厭哭聲和吵鬧。”
管家丢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留下白喻一個人站在門口。
裡面和外面的天氣不一樣,外面陰沉沉的在下雨,而這裡面卻是一點雨滴都沒有。
白喻在外面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敲了門,但沒有人回應。門沒有鎖,他握了下門把手,就直接推開了門,踉跄着走了幾步。
他還來得及看清周圍的樣子,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髒。”
對方的聲音低低的,除了略微有一點沙啞之外,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
白喻愣了一下、
哪裡髒?
他不髒的,他洗過澡的,衣服也很幹淨的!
白喻低着頭檢查着自己的衣服時才注意到這個房間的地闆上居然鋪滿了白色的綢布。
再往後面看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了幾個黑黢黢的鞋印,有泥有水。
是他踩出來的。
白喻的臉瞬間變紅了,腦袋上也像是熱的冒了白煙,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對不起,來的路上、在下雨。”
解釋的聲音結結巴巴的,變得越來越小。
“脫了。”
白喻紅着臉動作麻溜的把自己的鞋子脫掉放到了門口,轉身看見自己踩出來的腳印時下意識的閉眼。
“太尴尬了,一号。”白喻閉着眼說道。
“還好。”一号安慰說。
直到坐在了凳子上,白喻也還是沒能緩過這陣尴尬勁兒,他甚至都不敢擡頭望着對面正在給自己畫素描的人。
白喻問一号:“他就是那個很厲害的雕塑家嗎?”
一号語氣不明,“是啊,恭喜你,你是第一個見到這個副本的大BOSS的。”
白喻愣了一下,坐在畫架面前的人卻突然放下了筆,“擡頭。”
“好”,白喻沒反應過來,卻還是聽話地擡起頭望着窗外,裡面居然是有窗戶的,很大的一扇。
等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這個副本的BOSS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很輕,但白喻還是能聽見。
一步、兩步……
停下來了。
白喻害怕的心快跳出來了,身體也在微微地顫抖着,搭在膝蓋上的指尖泛白,手心裡卻浸出了密密的冷汗。
下一秒,在白喻的顫抖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掐住了他的臉,把他的視線挪回了自己面前。
指尖陷在兩頰的軟肉裡,中指抵在他的下巴半強迫着讓他仰着頭看向自己、
“抖什麼?”
“再抖我就殺了你。”
白喻被強迫着仰着頭,眼尾因為情緒激動紅了一大片。
他緊緊抿着唇,看着面前的人鼻頭酸澀毫無預兆的眼淚就順着眼眶流了出來,沿着臉頰流到了他的指尖。
白喻想起了管家說的話,盡管再害怕也隻是安靜的流着眼淚,一絲哭聲都沒有露出來。
“真醜。”
說完便抽回了手,指尖把蹭上來的眼淚抹開,重新回到了畫架前。
白喻的睫毛顫了顫,臉頰上被掐住了兩個地方留下了紅印,配上半幹未幹的淚痕,像是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他不敢換姿勢,腳撐着地面維持他給自己擺弄的方向,他怕對方一不高興就會把自己殺掉了。
結果發現這個方向每次一擡頭的時候就能和畫架後面的人對上視線,然後白喻就不擡眼了。
他害怕。
盡管對面的人的長相并不是讓人害怕的,相反的,那是一張好看到讓人呼吸驟停的臉。面部線條幹淨利落,五官立體,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顆小痣,垂眸時可以看見又長又密的睫毛。
明明是一副矜貴的長相,可周圍的氣質卻像是結了冰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白喻感覺自己的腳快抽筋的時候,那副素描終于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