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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搖晃感讓大腦瞬間放空,起伏間的晃動讓白喻不得不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掉進了大海。
和人魚一起。
颠簸的過程太過難耐,白喻在完全不清醒的情況下以一個完全依賴的姿勢縮在阿斐斯的懷裡。
白喻不知這場颠簸持續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為何躺在阿斐斯的懷裡。
棺身實在是嚴密,飄在海裡連一滴水都沒有湧進來。内部也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距離太過靠近,白喻隐隐約約能看清他的輪廓。
和未知生物共處一室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這裡太過安靜,白喻隻能聽見自己稍有動作時衣物摩擦的聲音,他在心裡叫着一号,想尋求一份安全感。
可任憑他叫了多少聲的一号仍然沒有聲音回複他。
白喻覺得可能在心裡叫聲音太小了聽不見。
他張開嘴巴,試探的叫了好幾聲一号,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種悄無聲息的失聯讓白喻感到下意識的恐懼。
他聯系不上一号了……
黑暗的狹窄空間,白喻白着一張臉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挪動着自己的身體,想離人魚遠一點。結果稍有動作就會引來更大的晃動感。
于是他不再敢動,保持着同一個姿勢蜷縮在阿斐斯的旁邊。
白喻咬着嘴唇,額角上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眼眶泛着紅,微小的淚花在眼眶裡像泛着光澤的珍珠。
心髒跳動般的動靜像在打鼓,在這安靜的環境裡聲音顯得出奇地大,足以讓人恐懼。
“我有點害怕。”
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帶着細細的顫聲,白喻他是真的很怕。
就在頃刻間,黑色的棺身内浮現出微弱的藍色光點,彙聚到頂端的棺蓋上突然掀開,海水齊齊湧入,迅速占領每一處空間,直至完全融為一體。
氧氣被剝奪的滋味太過難耐,白喻隻能盡力憋着氣然後驚慌失措的在海裡撲騰着。小臉憋得用勁泛着紅,體力也很快的就用完了。
掙紮的浮到海面的動作變得緩慢,憋着的氣息也有隐隐要洩氣的架勢。淩亂的每一縷發絲都被海水包裹,像是被握在了手裡。
意識朦胧間,白喻擡眼看着浮在自己面前的阿斐斯。
求生的本能作祟,他伸手勾住阿斐斯的脖頸貼到他的頸側,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下意識地抱緊能夠支撐自己的東西。
在最後一點氧氣耗盡之前,白喻眼皮緩緩下沉,顫着的手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環住他,像是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不願松手,安心地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意識最後消失之前,白喻恍惚間想到了一号說的人魚可以滿足任何的願望。
他突然想許願了——
如果你真的能夠滿足人的願望,
求您醒來,
救救我……
眼前被黑暗包裹住,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雙墨藍色和海水顔色相近的眼睛緩緩睜開。
阿斐斯緩慢的挪動着眼眸,視線落到自己懷裡的人的時候,冰冷的墨藍色眼眸卻像是帶上了可感的溫度,化成了一灘平靜又溫柔的海水。
白喻失去力氣的雙手緩緩松開,在海水的流動作用下逐漸離開了阿斐斯的懷裡。
他垂着小臉,雙眸緊閉,漂亮的眉目皺起,看上去是一副痛苦的模樣。
阿斐斯看着他的臉,忽而手指碰上他的眼尾,一顆瑩潤透亮的珍珠落到了他的手裡。
那是白喻的眼淚。
手擡起輕柔地覆上他的後頸,将他重新擁入自己懷中,珍視又呵護,指間的薄蹼蹭上皮膚蹭到發絲,染上了人類專屬的溫度。
隐約洩露出一絲眷戀的意味,像是等了一個世紀般的擁抱。
阿斐斯嘴角微彎,啟唇回應他的請求。
“好。”
人魚聽到了你的願望,并且自願為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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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哲和梁烨坐在飄在海上的救生艇上,夜晚的海上風暴将格麗爾号遊輪吞沒沉入大海,船上不少旅客因此喪命,但也有玩家早有準備僥幸活了下來。
梁烨早在登錄副本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逃生需要的裝備,他不相信這個副本是完全沒有任何要求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樣。
格麗爾号遊輪會像多年前的沉船一般。
海暴來臨前兆出現時他便一直在遊輪上找白喻,可卻沒有找到,直到遊輪即将傾覆,他才皺着眉,内心亂成一團的不甘的乘坐上了救生艇。
他突然開始後悔,沒有早早地就把他帶在自己身邊。
外面溫度那麼低,還沒有足夠的食物,他那麼嬌氣的人該怎麼辦?
梁烨坐在船上,望着早已平靜的海面,想着漂浮的這一路偶爾遇到的已經失去溫度的屍體,一張冷臉上的眼神卻泛着觸之可及的哀愁。
陸思哲臉上的表情也不算好,劫後餘生并沒有使他感到多麼慶幸,反而此刻備受煎熬。
他現在越是安全,自責的心便多一重。
他怕白喻已經消失在這片海域裡……
陸思哲轉眸瞥見梁烨的表情,破天荒的沒有挑釁他。
梁烨注意到他的視線,想到是他把白喻塞進了那個棺椁便愈發來火,鋒利的眉眼掃過去,冷着的臉上表情像極了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