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容和謝佩珠小時便不對付,大了更是處處攀比。
林冬容也生得不錯,是嬌美的長相,宛若春花,看一眼都覺得甜絲絲的,她也素會撒嬌,哄得人暈頭轉向。
謝佩珠不喜和她呆在一起,林冬容對她說話總是加強帶棒,可謝佩珠見了她那面容總不想和她計較,一來二去就落了下風。
她道,“你看我這樣,還能跑去她那嗎?推了推了。”
謝佩珠撐着腦袋,喃喃道,“她要是看見我這樣子,不笑死我才怪呢。再說這大熱天賞蓮,虧她能想的出來,你拿紙筆來,我親自回絕她。”
謝佩珠身上帶傷,哪裡都不能去,到了夜間洗漱完,便早早熄了燈入睡了。
這個夢不大愉快,謝佩珠記得,這是她十歲。
那是宮宴,她和某位皇子鬧了不愉快,正悶頭吃着飯,官家倒聽了最近宮内外都盛行蹴鞠,而他幾位皇子也極為擅長,包括謝佩珠不喜的“某位“皇子。
官家便叫着孩子們踢一場看看,其中不乏臣子的孩子舉了手,也躍躍欲試。
而那些孩子中,有唯一一位女嬌娥,便是謝佩珠。
謝佩珠看似體弱,其實力氣不小于同齡的男孩,謝父沒來得及阻止,官家便笑呵呵地道,“謝家風骨,這小小女娃身上都有一二,讓她也來。“
謝佩珠換了身利索的男裝,便開心地加入了他們。
她聰明伶俐,當時在府上閑時也常玩蹴鞠,踢得不必這些小皇子差。
那位某皇子踢得不錯,但比起謝佩珠也得甘拜下風,謝佩珠就這樣報了她的“仇“。
那皇子十分不服,謝佩珠卻覺得酣暢淋漓。
官家倒沒有不滿,隻覺得稀奇,樂呵呵地賞了一大堆東西,“謝家此女,真是不凡,我這些皇子都要甘拜下風。若是男子,入朝堂相比也能大放異彩。“
她卻忽視了謝父和謝母的表情。
謝宴後,到謝府天色已晚,謝父卻拍了桌子,讓謝佩珠跪下。
謝佩珠眼裡好奇,“我為何要跪?我不是赢了嗎?“
謝父冷笑兩聲,“我謝家從不是沽沾名譽之輩,不屑争名奪利,而你身為女子,更是不守其禮,身為女子,定要溫婉文雅,才不丢我謝家之名。“
“今日你便跪在祠堂,好好想想。“
謝佩珠擡起臉,“女子又如何,我不是赢了嗎?”
她看着謝父将要發怒的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麼,“我這樣不好嗎?”
謝父按了按眉心,眼裡閃過一絲不忍,“瓊兒,你是女子,便不該如此。”
那一夜燭火微動,祠堂地硬,她面對列祖列宗,忍不住輕輕哭了起來,“女子又如何?我不是赢了嗎?阿兄也在,可他沒有赢,平時他也赢不過我的。”
她哭聲漸止,既然世人要規訓女子,那她便以女子的方法去規訓世人。
謝佩珠難過地想着。
而他的父親 ,早已走遠。
“他們無用,赢不了你,才教你認清自己為女子的身份。”一身青衣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側,也不知看了這些場面多久,他眉眼冷凝,卻被燭火映出一絲柔意,“你該高興才對,因為你真的赢了。”
謝佩珠放下了手,“你這是何意?”
“與其想盡辦法擡高自己,倒不如诋毀他人。”男子手負在身後,“世間男子庸碌無能,卻害怕女子趕超他們,這時便隻能告訴女子,你生得柔弱,自是不适合這事。”
謝佩珠洩氣,“就算知道是這樣,我又能怎麼樣?我隻能被在這裡罰跪,他們讓我成什麼樣,我隻能被固定成一種模樣。”
沈照笑了笑,笑意既有長者的寬容,又有一絲憐意,“水在容器中,便是容器的模樣。可當它脫離容器,便成了涓涓細流彙聚成汪洋大海,甚至還會成洪澇之災,損毀世間萬物,人力也不可奈何。”
謝佩珠聽懂了,她眨了眨眼,“你不似他們。你很好。”
沈照搖頭,“我當然不似那些蠢材,但我也不好。”
“我是個壞人,别人欠了我東西,我要千方百計地讨回,還要連本帶利的讨回。”
謝佩珠笑了笑,“那你的利應該也很少。”
沈照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錯了。”
“我是奸商,利自是比本金還收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