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急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地叮囑道,“那您小心些。”
她一邊哝咕,“最近小娘子怎變了性,如此不謹慎。”
*
哪怕是幾天前的謝佩珠,也萬不會做出如此行徑。
恪守規矩已成了她習慣的一部分,哪怕謝佩珠心中對此不屑一顧,裝久了也像真的。
如今面臨生死,這些都是小事了。
謝佩珠提着裙擺,繞着路躲在樹後,盛夏樹木茂密,郁郁蔥蔥的枝葉幾乎擋住了謝佩珠的身影,她今日又穿得青色羅裙,不細看是望不見她的。
但謝佩珠也沒敢離得太近,她隻依稀聽到幾個詞句。
“太子性情暴虐,實在不是儲君的人選…”
“可儲君之事,不過是看官家的心意……”
謝佩珠對太子也有所耳聞。太子自小極為聰慧,詩書禮樂樣樣精通,可卻十分狠戾,如今官家對他費了諸多心思,卻始終成效甚微。
太子生母乃是秦家長女秦香巧,秦家滿門忠烈,秦香巧乃是将門之後,當年官家遇刺時,也靠秦香巧撲身相擋,隻受輕傷,而那箭上有毒,秦香巧不幸殒命。
官家于秦家有愧,便補償到了太子身上。
謝佩珠沉思,官家年歲漸高,是該思考後續的事了。
儲君之事二人簡單提了幾句便掠過,想來是防隔牆有耳。
兩人又聊起了婚娶之事,謝懷易未曾娶妻,房裡有幾個妾室,謝佩珠聽他問那人,“沈兄呢?如今沈兄年齡正合适,倒也該想想這人生大事了。”
那人道,“不急,照無心此事。”
謝懷易大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也是,建功立業再娶妻。”
謝佩珠倒生了幾分好奇,她探出頭看向不遠處,那男子一身青衣,姿态利落,二人相談甚歡。
她三兄眼光應當不錯,謝佩珠心裡也對此人生出幾分好感。
此人雖着青衣,日後卻定能成事,寒門學子又如何?隻要有真才實學,朝堂便是他的一片天地。
她要好好記住此人,等她退了周琅的婚,說不定能與他成就一段佳話。
謝佩珠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生怕錯過了他的臉。
謝懷易和那青年确實朝着此處走來,他擡頭,眉眼撞進謝佩珠眼裡。
烈日炎炎,日光透過葉間落下重重疊影,拂過他眉眼,中和了幾分冷絕。
如此俊秀,如此熟悉。
以及他沉沉逼近自己時灼熱的氣息。
謝佩珠扶着樹,此刻指甲狠狠地嵌入了進去。
此人不就是昨日茶樓那個滿口胡言的青衣小官嗎!還是入她夢中的登徒浪子!
她這三兄什麼眼神?
此人若有真才實學,她謝佩珠也能入朝堂。
寒門學子就是寒門學子,不過如此。
謝佩珠頓覺沒趣,起身便要走,可她腳踩之處土地略有松軟。
“啊!”
謝佩珠的腳不受控地向下滑去,她不期然地對上那雙熟悉、且陰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