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至,最是适合賞花的季節。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場突如其來的雨讓半隻腳踏出門口的秦钰瑤不得不停了下來。
眼見這雨越下越大,短時間内是決計不會停下,秦钰瑤隻得放棄了出門的算。沮喪地拍了拍濺到些許雨水的下擺,為了賞花,她今日甚至還特地穿了一身杏黃色的春衫。
是前些日子梁嬷嬷特意為她做的,隻說她穿在身上極為好看,最是适合春遊漫步。
“但願那株紫葉李經曆了這場春雨能長得更好,而不是零落成泥。”秦钰瑤望着屋檐下已然形成水簾的雨水,低聲喃喃。
此時,家門口另一頭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是有馬車滾動以及些許人聲。
這桃源村因為地處偏僻,向來是人迹罕至。村裡的成年男子大多選擇外出去盛京讨生活,剩下來的不是老人便是孩童。
這麼大的雨,還會有誰出來?秦钰瑤納悶,朝着雜音方向看去。
隻見那方才還離得遠的馬車,此時已然被車夫驅趕到了秦钰瑤身前三尺的位置。
出于謹慎,秦钰瑤微微蹙眉,正想躲回莊子裡去。便見到一名男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隻見他雙手抱拳正想說話,便望進了秦钰瑤那雙清亮的眼睛裡。
“這位……”來人披着蓑衣,一身黑色勁裝,腰間的彎刀看得出是一名極擅武功的練家子。
“這位姑娘,我家公子突發惡疾,不便趕路。可否問問這附近是否有客棧可供歇腳?”江河先是被對方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給驚到,半晌後才開口說話,甚至語氣也放緩了些許。
秦钰瑤見他還算客氣,又望向他身後的馬車:“客棧倒是沒有,但若隻是為了避雨,我可以讓你們在我這莊子上稍稍歇息。”
見江河面露欣喜,秦钰瑤接着道:“隻是你們人會很多嗎?”
聞言,江河頓時犯了難,以至于不知如何解釋。
頓時,秦钰瑤便有些打退堂鼓。正要說話,卻聽見馬車裡傳來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
馬車裡面的人似乎意識到自己狀态不好,也在竭力壓制住自己咳嗽的動靜,片刻後才道:“姑娘,我們人确實有些多。但他們都是我的家丁,平日裡多是規矩本分之人。”
聽見這話的秦钰瑤眨了眨眼,這位犯了病的公子倒是會說話。這聲音也極好聽,莫名想讓人瞧瞧擁有這種聲音的人是什麼樣子。
“公子這般做保證,那便帶着人進來吧。”秦钰瑤也不願為難一位病人,看了眼一旁不作聲的江河,便将虛掩着的大門給推開了。
馬車裡的人似是沒想到秦钰瑤轉頭就答應了,意外之餘也不忘道謝:“多謝姑娘。”
很快打頭的馬車以及馬車身後的十幾人便趕着馬兒進了莊子。原本秦钰瑤擔心人多,自家莊子塞不下。
好在秦家給的這個莊子,前屋後屋連帶着中間的庫房,已然是足夠這些人進來歇息。
秦钰瑤坐在花廳裡,好奇地打量在庭院中走來走去的各個侍從。見他們确實步伐穩當,對待屋子裡的所有東西俱是小心翼翼,頓時心裡有了底。
這時,秦钰瑤注意到門口的馬車依舊沒動。原來是那馬車車夫先是驅趕着馬兒盡可能靠近莊子大門,随後動作迅速地将馬車上的闆凳挪了下去。
這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秦钰瑤愈發好奇馬車上的那位公子。大約是個皮膚慘白的病秧子?又或者是個瘦弱的少年?
這麼想着,秦钰瑤下意識地探頭看去,隻可惜第一眼就被江河撐開的油紙傘給擋住了。
隻看得出對方似乎有些行動不便,竟是坐在輪椅上進來的。江河撐着傘,似乎在傾聽對方說話,那油紙傘遮擋得愈發嚴實。
伸頭看了半天,秦钰瑤發覺什麼也看不見,有些無趣地撇撇嘴。準備回房歇着了,現在莊子裡全是這群人,安全起見她還是回去歇着為妙。
卻聽身後那人忽然擡高了聲音喊她:“姑娘!”還是方才那位與她說話的公子。
頓時,秦钰瑤回轉身子看了過來:“這莊子前屋有不少空着的廂房,今日我的奶嬷嬷和兩個丫鬟不在,你們自便就是。”
秦钰瑤内心雖有些遺憾不能瞧見對方的樣子,但是想到對方是病人,那被這麼保護也是正常。
“多謝姑娘今日出手相助,栾某感激不盡。”
看着油紙傘下隻露出半個身子的男子,一襲玄色錦袍,雖沾染了些許雨水,但一點也不狼狽。
因着對方說話極為客氣,讓秦钰瑤原本有些遺憾心情稍稍平複了些許。隻覺這位公子不僅人很禮貌,就是這聲音也如玉石撞擊一般悅耳。
于是她不由得緩和了語氣道:“無妨,桃源村這邊雨水多,你們外鄉來的不知道也正常。方才你這護衛說你是惡疾發作,還是盡快去歇着吧。”
語畢,秦钰瑤轉身快步回了後屋,莊子裡突然多了這麼多人,她也有些不适應。今日這紫葉李也是看不成了,但願沒有被大雨打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