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薄而銳利的視線戳過來,顯然對這種問題沒有回答的興趣,陶喜自然地幫他答道:“不是,他是i人。”
“......”
“......”
搶答完這個問題,後半程的會議室靜悄悄。
簽完字後,法務專員将一份加蓋隽永公章的解除協議給到陶喜。
陶喜真情實意地對法務專員說,“謝謝。”
專員的小姑娘大約也是剛工作沒多久,壓低聲音對陶喜說了句,“雖然我是隽永的牛馬,但我還是要說聲恭喜你。”
牛馬之間,總是惺惺相惜的。
陶喜看到小姑娘手機殼上的獅院徽章,接了句:“Dobby is free.”
果然,她說完後小姑娘猛點頭,“嗯嗯。”
陶喜沖她溫和一笑,“再見了。”
她帶着一種通體舒暢的輕盈感想要離開,一個她此時并不想見到的面孔出現在走廊。
陶喜裝作沒看見,并希望對方也能知情知趣地别叫她。
吳單卻已經叫出了聲,“陶喜。”
陶喜心想:“也是,他但凡知情知趣也不至于滿臉都寫着晦氣了。”
吳單走過來,他本來就是窄長的臉,此時眼睑下包裹着兩團陰影,顯得整張臉像被吸走陽氣般慘淡。他視線投向陶喜,卻很快注意到陶喜身旁站着的洛舒宴,在這刹那間,幾周前他酒醉後找陶喜時路過的陌生男人掼倒在地的記憶忽然複蘇。
吳單臉色變了變,試圖分辨洛舒宴是不是那晚的那個人。
出于一種源于記憶中的疼痛,吳單停在陶喜三步開外的地方。
他并不能确定洛舒宴的身份,于是旁敲側擊,“你男朋友?”
陶喜語氣冷淡,“你管得着?”
吳單對陶喜這種軟釘子似的态度早就免疫,锲而不舍地說:“看來你真的找到靠山了。你新簽的哪家公司啊,願意為你付這麼多違約金?”
又是試探。
陶喜很少能這麼煩一個人,她說:“不告訴你。”
對,連借口都沒有,就是不告訴你。
吳單愣了一下,正要說什麼,被陶喜打斷,“别試探了,無論你想問什麼,我都不願意回答。還是那句話,離遠點。”
陶喜對洛舒宴說,“我們走吧。”
她将裝着解除協議的帆布包往肩上一拽,半分眼神都不願意多分給吳單,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吳單話沒說完,往前急追兩步。
卻被一道高挑的身影堵住,洛舒宴站得淵渟嶽峙,将吳單堵得寸步難進。
洛舒宴眼皮壓着幾分涼意,警告似的看向吳單,“聽不懂她的話?”
吳單審視的眸光有了隐隐的憤怒。
對方說話的一瞬他确定了對方就是那晚打他的人。
或許是洛舒宴氣場實在太足,又或許是那天記憶裡的疼痛太過深刻,吳單的腳步生生止住。
晚上七點半,陶喜完成在晚來餐廳的演出。
臨走時白澈問她要不要跟樂手們一起出去吃烤肉,她擡起沉甸甸的眼皮,語氣很虛:“你們去吧,我回去補覺。”
昨晚刷手機到淩晨,此時的她比行屍走肉好不了多少。
陶喜像從前一樣坐地鐵回家。
進入車廂,陶喜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條線路是“牛馬專線”,這個時間點大多是剛下班的打工族,所有人都套着一層“活人微死”的人皮,要麼昏昏欲睡,要麼百無聊賴刷着手機。
陶喜大多數時間很喜歡觀察地鐵上的人的表情。
事實上,她喜歡觀察一切生活中的細節。
這些瑣碎的、無意識的場景是她寫歌的靈感來源之一。
可今天陶喜卻絲毫沒有觀察的心情,她從進入這節車廂後就覺得有被窺視的感覺。
陶喜裝作不經意地掃過周遭,可是并沒搜尋到那隐秘而晦暗的目光。
她中途将手伸進帆布包,捏住裡面的辣椒水,用寬大的袖口擋住塞進兜裡,才覺得心頭的不安緩和許多。
陶喜到站,手機響了一下。
她邊走邊垂眸看消息,片刻後,她将手機朝外捏在手心。
通往出口的中途會經過一段台階,陶喜往上走時,一個體型高大的男人從正前方往下走,兩人距離一步之遠,陶喜往右邊錯了半步給對方讓路,刹那間,一道冷森的寒光從對方口袋裡露出。
那是一把折疊刀。
刀已經被男人握住,對準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