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誠立刻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陶喜已經穿上衛衣外套，聞言凝視着梁以誠，認真地搖了搖頭，“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兩天兩夜沒睡又被人拉起來跑了個馬拉松。所以我拒絕。”

梁以誠愣了兩秒，随後笑了出聲，“這麼明顯？”

陶喜：“超級明顯。”

梁以誠：“那好，我等你買回來一起吃。”

陶喜走後，梁以誠靠坐在沙發。

他的确很累了，連續加了幾個大班，腦子現在都昏昏沉沉的，不過片刻，他的眼皮重重垂落，睡意朦胧。

還沒等他睡着，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梁以誠瞬間坐直。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是“媽”後，眉間蹙起。

重重搓了下臉，他接通電話，沒等他出聲，對面的話連環炮般拍來，“以誠，你今天回絡川對嗎？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姑娘你這兩天抽空去見一面，和人家先互相了解了解，我待會把姑娘的微信發你手機，你記得加。”

梁以誠：“媽，我說過了，我不見，我有女朋友的。”

對面女人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就那個什麼喜？”

梁以誠糾正：“她叫陶喜。”

王芳姿聲音尖刻：“她一個酒吧給人賣唱的，在我們那個時代這種職業根本上不得台面，哪個正經人家會讓女兒做這種工作？我出去跟鄰居提起都嫌丢臉。以誠，你可是正兒八經名牌大學畢業的，現在還在公司當上了領導，前途光明，她壓根配不上你。我介紹給你的那個姑娘，人家家裡在絡川市兩套房呢，父母還都是體制内拿退休金的，你這些年在絡川打拼有多不容易媽都知道的，你要跟這個姑娘好了，你以後的壓力也能小許多。”

角落裡，洛舒宴冷眼旁觀，瞧見梁以誠面色發冷，卻插不上一句話。

女人話密、聲音又響，洛舒宴覺得聒噪。

下一刻，洛舒宴聽到梁以誠的反駁：“您别這樣說她，小喜是個很好的姑娘。”

王芳姿“嘁”了一聲，“她一個月賺多少？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估計還要你貼補她。你之前說她媽去的早，她爸娶了後媽又有一個弟弟，那以後他們家的家産肯定落不到她頭上，就這麼個條件，你看上她什麼了？”

梁以誠：“我沒有貼補過小喜。媽，我們家跟小喜家的情況相比又好到哪裡去了。總之我認定是她，無論您怎麼說。”

王芳姿見梁以誠堅持，片刻間語氣變得哀切，“以誠，就當為了媽，你去見見那個姑娘。你這些年是咱們鎮最出息的孩子，咱家家境一般，給不上你什麼幫助，才讓你這麼多年在絡川那麼辛苦。媽常想要不是我們家拖累你，你肯定早就買了房，在絡川市成家立業。”說到這裡，王芳姿哀哀哭了起來，“你或許确實喜歡那個陶喜，可是媽心裡過不去啊，我不想我兒子天天在外面辛苦，找了個隻能拖後腿的對象。媽給你推這個姑娘，也是想着人家家裡情況好，以後多少能拉你一把，這樣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那哭聲腔調發幹，洛舒宴心想，“這演技，捉襟見肘。”

梁以誠握着手機的手卻微微發顫，急聲道：“媽，你别哭了。”

王芳姿啜泣，“那你答應媽嗎？”

梁以誠不應，王芳姿哭聲漸強，“以誠，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你不一樣，你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你要在絡川市站穩腳跟，你得找一個未來能幫得上你的老婆呀。”

梁以誠神色亂作一團，幾乎央求着，“别哭了媽，我......我考慮一下。”

王芳姿不依不饒，“你現在就答應我，不然我晚上就搭車去絡川市當面求你。”

梁以誠的眼皮下垂，在眼尾掃出一片陰影，他握着手機的手猝然一緊，随後仿佛認命似的，肩背陷了下去，生生矮了幾分，“好......我晚上加。”

王芳姿連聲說“這就好”，“待會媽發你姑娘的微信，你好好跟人家聊。”

梁以誠沉默地聽着，王芳姿似意識到兒子心情不好，最後補了一句，“你聊你的，跟你那女朋友也不用斷，等到你跟那姑娘差不多成了再說其餘的事。”

梁以誠語氣低沉，“我還有事，先挂了。”

屋内一時間安靜地有些可怕。

梁以誠的身體陷進沙發，眉目低垂望着地面。

洛舒宴觑着他這副模樣，心中嘲笑。

冷冷在心中評價：“老的無恥，小的略勝一籌，不僅無恥，還懦弱愚蠢。”

想到對此一無所知傻乎乎跑出去買東西的陶喜，洛舒宴心道：“這麼五毒俱全的男朋友都被你找到了，眼疾果然不輕。”

很快，陶喜買完東西回來。

梁以誠此時的神色一掃片刻前的沉郁，他臉上重新挂上溫和的笑意，接過陶喜買回來的調料，拆掉包裝後耐心地加入料碗裡。

火鍋起鍋，梁以誠不斷往陶喜碟中夾菜，陶喜甚至不用主動去鍋裡撈。

陶喜和梁以誠坐在茶幾旁的矮凳上，兩人身形相近，陶喜側目望着隻顧給自己夾菜的梁以誠，“以誠，我發現了一件事。”

梁以誠脊背猝然一僵，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在擡眸中掩去。

他嗓音發幹，問：“什麼？”

陶喜指了指自己的蘸碗，“你最近是不是在學習《豬的飼養技巧》？”

陶喜眼睛笑津津地望着梁以誠，“按這個飼養力度，我離被宰殺不遠了。”

梁以誠一怔，眉目柔和幾分，“我看你最近瘦了，一時沒忍住。”

陶喜瞧着梁以誠那張加班加到憔悴不堪的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凹陷的臉頰，“你要不先看看自己呢。”

做完這個動作，兩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