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宴到達陶喜視線盲區時,黑暗中他的身影如魅般一動,轉眼間回到301。
此時,陶喜從帆布包掏出鑰匙,鑰匙戳進洞裡發出細微的聲音。
這一切在洛舒宴腦海中清晰可見。
洛舒宴迅速脫下外套,全身衣服褪去時,陶喜進到玄關。
陶喜打開玄關的燈,燈短暫地亮了一下,又暗了。
正當陶喜以為燈壞了時,又再度亮起。
陶喜盯着天花闆上的燈,這次沒再閃了。
她微微吐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然換燈又要花錢。
視線虛焦處,有一點微末的晃動感 。
陶喜定睛去看,她視野的中心,是一朵顔色濃烈的向日葵。
房子裡一切如常。
剛才晃動的那下大概是她的錯覺。
陶喜将買回來的東西在玄關拆開,牛奶面包放冰箱,紙巾放到櫃子裡。
從帆布包取出那團衛生紙時,陶喜眼角一彎,有了些許笑意。
她拿起手機給楊青溪發消息。
【淘洗】:我隔壁搬來一個新住戶。
楊青溪秒回。
【溪(已黑化)】:?
【溪(已黑化)】:快說。
【淘洗】:是昨晚拔刀相助的那位。
陶喜心中默數:“三、二......”
還沒數到二,楊青溪的通話請求發了過來。
陶喜接起,楊青溪的話已經蹦了半截,“天呐這什麼緣分?陶喜你竟然跟你的救命恩人成為鄰居了!偶像劇,這就是偶像劇!快告訴我你倆遇到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陶喜看着懷裡那堆衛生紙,“我在樓梯上掉了一卷衛生紙,衛生紙滾下去攤開來了,他撿起來要幫我扔掉,我勸住了他。”
楊青溪:“啊?”
陶喜:“我說我拿回去撕掉最上面的那層還能用。”
電話那頭沉默了。
片刻,楊青溪用一種心如死灰的聲調道:“你......你說什麼?”
陶喜又重複了一遍。
楊青溪:“你是不是有病?”
陶喜不解:“為什麼惡語傷人?”
楊青溪呵呵冷笑:“我還能更傷人。陶喜你是根棒槌嗎?平時窮酸就算了,但能不能分下場合?”
陶喜:“有沒有可能這不叫窮酸叫節儉?”
楊青溪:“有沒有可能我想用手穿過屏幕扒開你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
陶喜:“裡面都是美德。”
楊青溪:“......”
楊青溪已經對陶喜無話可說了,末了她問:“你加他微信了嗎?”
陶喜詫異:“我為什麼要加他微信?”
楊青溪:“多加個帥哥朋友不好嗎?而且你們那麼有緣分,都住隔壁了,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陶喜:“那也行,加了好友後,他可以給我備注‘一卷衛生紙’。”
楊青溪怒而挂了電話。
陶喜笑了笑,将那坨衛生紙髒了的那面撕下來,将幹淨的對折幾次後放在茶幾上。
髒了的那層她也沒扔,放到鞋櫃旁,之後擦鞋的時候還能用到。
茶幾上的洛舒宴花盤微不可查地朝茶幾上那團紙看去,倏而複原,仿佛不忍多看。
陶喜洗漱完,将吉他抱着坐在沙發上。
她此時腦海裡有一段旋律必須趕緊記下來,一本破舊的本子被她平攤在茶幾旁,緊挨着洛舒宴,洛舒宴便清晰地看到露出的内頁有一段一段潦草的五線譜或簡譜。
像是在無數個時刻被人随意寫下。
陶喜撥弄琴弦,幾段旋律後用鼻音哼出一段音調,然後再用吉他聲複述。
彈上幾遍後,她開始在本子上塗塗畫畫,直到一張紙被填滿。
陶喜望着紙上的譜子,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确認打磨,吉他與嗓音配合流暢,一整段渾然天成的曲子在客廳裡回響。
洛舒宴正對着陶喜,那些音樂幾乎将他環繞。
陶喜的嗓音其實極富特色,不似清亮的音色,她的嗓音偏于低沉,且伴随着她彈唱時胸腔微微的低鳴共振,使她的歌聲極其醇厚悅耳。
似一杯紅酒,滾到舌頭的時候察覺到噴薄的生命力。
洛舒宴平時偶爾聽歌,多數為輕音樂,他很少聽流行樂。可是他覺得陶喜方才那一段彈唱是很打動人心的旋律,如果公開發布,他會時不時翻出來聽一聽。
唱歌時候的陶喜眸中流動着不同于平時的神采,一掃平日裡得過且過的鹹魚感,不自覺就會讓人去看。
洛舒宴心想:“如果當年她遇到的不是那家公司和那位經紀人,而是願意賞識她尊重她的人,那麼以她的才華,大概率會成為赫赫有名的歌星。而非像現在這樣,終日為賺能勉強度日的工資而奔波勞碌,音樂做得步履維艱。”
兩天後,晚來音樂餐廳。
陶喜起了個大早,按照員工群裡的定位來到絡川邊上的鲸落大廈。
這是絡川市寸土寸金的地界,百米外便是絡川。晚來音樂餐廳在鲸落大廈55層,透過玻璃幕牆,城市的車水馬龍盡收眼底。
陶喜進去時,野渡咖啡館大部分員工都到了。
她被餐廳的奢華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