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再次飛來,這次它學乖了,刻意避着路淮走,最終把布蘭克夫人的信成功送到了易南手中。
易南收到信的時候,口吃青蛙的油炸黑魚也出鍋了,為了慶祝他終于脫離黑暗料理的深淵,廚師長帶頭給他鼓掌,這些廚工們原本木讷的表情都生動了不少,一時間這小小的廚房内掌聲雷動。
烏鴉老神在在地蹲在窗沿邊,用喙啄着自己胳膊窩的毛,那不屑的目光好似在說“我才不管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在忙活什麼。”
易南則一手拿着信,在全場青蛙人或緊張或憂慮的目光中,用筷子在那外皮枯黃的魚身上夾了一塊肉送入口中。
空氣凝固了。
他咀嚼的嘴也凝固了。
很鹹,像是猛地喝了一口濃縮海水,但他硬着頭皮給咽了下去,神色有些艱難,最後鼓掌結詞說:“不錯,就是炸的時間有點久了,下次記得多放一點水。”
【“烹饪成果展示”已完成,支線完成度+10%,目前100%】
【支線任務“教會口吃青蛙烹饪”完成,解鎖“支線面闆”,可查看關鍵節點,任務完成評級A,獎勵角色演繹度15%】
金燦燦的字體彈窗似的閃在眼前,易南放下筷子,心酸得像是走完了一場長途跋涉。
口吃青蛙感動得無以複加:“謝謝......公爵......大人,我以後......會.......會更加努力的。”
易南一心找水,被鹹得嗓子冒煙,聽後裝作地點點頭:“我相信你。”
等他剛抓住旁邊的水杯打算大灌特灌時,口吃青蛙突然驚奇地盯住他脖子,像是發現了什麼能夠困擾他一輩子的謎題,說話都流暢起來:“公爵大人,您脖子上是什麼?”
他一言激起千層浪,廚房裡的人全體把注意力移到易南脖子上,一個個眼睛炯炯有神,就連不想管閑事的烏鴉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黑珠似的眼睛探照燈一樣直直地射了過來。
易南露在衣領外的脖頸,修長柔軟,像是被水浸洗過千遍一樣白淨,但左邊卻平白多了一個深紅見血的牙印,明明昨天還沒有。
那牙印很平整,但力道卻深刻入骨,被吸到表面的血珠星星點點,連帶着周圍一圈都紅了,最深的齒印已經青到發紫。
不難想象被咬的時候有多疼。
易南放下水杯,腦子飛快地閃過了幾種解釋,但是又被他自己一一否決。
這個世界沒有醫療設備,自然也沒有繃帶,最開始路淮手掌被荊棘劃傷他還是借的一位蜘蛛夫人的手帕,而随便撕一塊長條狀的東西圍在脖子上顯得不倫不類,更何況這裡還是燒着六個大火爐的廚房作坊,實在熱得慌的,所以他什麼措施也沒做。
易南沒猶豫太久,快刀斬亂麻:“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有青蛙人否定:“看着像是咬出來的。”
易南當機立斷改口:“蜘蛛咬的。”
有青蛙人質疑:“這印也太大了,像是野獸咬的。”
這群人聽起來比晚上跟着他的公爵夫人還要難纏,易南面無表情地摸了一把自己脖子:“我先被蚊子咬了,又被狗啃了。”
這群青蛙人彼此對視幾眼,開始自由辯論。
“這城堡裡有狗嗎?”“我沒見過,你見過嗎?”“其實我來這麼久也沒見過蜘蛛。”“說不定是一條很像狗的狼,狗應該咬不出這麼兇狠的印子。”“我怎麼感覺有點像是人的牙印?”
易南被他們自由發散得心跳如擂鼓,脖子上一抽一抽的疼痛不時打斷他的思路,他抽空望了一眼布蘭克夫人的信使,有點擔心如果被猜出是路淮咬的,這烏鴉說不定會添油加醋回去彙報,到時候這眼見為實的罪名可就結結實實地落到路淮身上了,偏見更深。
“城堡很大,周圍是荒野地,我昨晚出去偶然碰上了一隻狗,一個不小心地被咬了,”他手虛握拳,靠在唇邊咳了幾聲,成功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好了,大家繼續做飯吧。”
廚師長是個會看臉色的人,他闆着臉把其他青蛙人驅散了,又變臉似對易南擠出一個笑容:“您以後晚上出門,要注意安全啊。”
易南真心實意地謝謝他。
回去的時候,陽光正好,易南把布蘭克夫人寄來的信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針對他之前提出的城堡詛咒,這位豹子夫人在信中依然諱莫如深,隻是說來到這片土地的新婚夫婦沒有一對有好結局,說這裡的土地浸泡着不知名的怨念,所以長出了名為詛咒和禁锢的荊棘玫瑰。
“規律性地重複,很有童話世界的調性,”易南收起信,眼前閃過了幾片灰蒙蒙的童年畫面,“......是城堡有問題。”
他小時候身邊沒有多餘的娛樂活動,隻能撿着别人丢掉不要的安徒生童話、格林故事和一千零一夜窩在角落裡看,角落光線昏暗,那些書也都破破爛爛的,封皮像是被狗啃了,但他看得很沉浸很快樂,像是吃到了一顆沾灰的糖果,甜津津的。
一隻嬌小可愛的兔子女孩跟在易南身邊,城堡NPC們總是很體貼他們的公爵大人,她猶豫了一會,想伸手接過易南背着的簍筐,但是被他靈巧地側身移開了,溫柔地說了一句:“沒關系,你幫我看着它就行。”
烏鴉栖在兔子女孩溫軟的肩頭,他還等着易南給它寫封回信,不然回去沒辦法交差,百無聊賴地打完一個哈欠,遙遙看見有個高挑挺拔的身影站在不遠處,驟然被吓醒了。
那是和易南同樣沐浴在曦光中的路淮,正側對着他們,深黑的頭發閃着淡淡的光澤,聽到動靜後轉頭一瞥,眼神又黑又沉。
他笑起來時還好,笑意會沖淡他深刻俊美面容帶來的沖擊感,現在他唇角抿着,活像是一隻陽光照上一千年也溫暖不了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