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的手早就滑了下來,門外刮風似的一陣輕響,爐火熊熊燃燒的聲響瞬間消失了。
黎明降臨,牆外有鳥在低低鳴叫。
【“請活過今晚”已完成,主線完成度+10%,目前27%】
惡心感退潮,易南站直了身體,簡單跟大少爺交代完遊戲進度,他那被來回折磨和刺激的身體就徹底受不住了,三魂不守地回到主樓卧室裡,往床上一躺就昏睡過去,半張臉陷進枕頭裡,好似天塌下來也無法叫醒他似的。
路淮沒那麼困,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他拿着杯子走到了床邊,盯着易南安靜的側臉看了一會。
被他們帶回來的騎士劍橫放在桌上,窗簾被風吹得簌簌舞動,明明沒多少冷風,路淮還是把床邊的被褥拉過來,象征性地搭在了易南身上。
第一次,他不知道原因,也無法解釋自己行為,做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易南在睡夢中察覺到什麼,眉不安地皺了皺,但很快又松下去,仿佛重新安心下來,這下還更暖和了。
一群兔子女孩堵在門口,想要探頭查看又擔心受到斥責,剛好奇地歪了下頭,就看到了路淮不怎麼待見她們的冷淡模樣,紛紛眼睛上瞟裝成了瞎子,嘴裡胡說八道:“我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路淮把水喝完,對她們說:“燒水,我要洗澡。”
易南這一覺睡得很香甜,夢裡什麼都沒有,他宛若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沉海水中,醒來時渾身暖洋洋的,伸出胳膊打了一個綿長的哈欠。
過了一會,他才神情微懵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被褥——他記得自己往床上趴過去的時候可是什麼都沒有蓋的。
窗外突然飛來一隻烏鴉,羽毛黑亮,動作靈敏,很有準頭地落在了窗邊的書桌上。
這不大不小的動靜剛好打斷易南的思緒,他下床來到這邊,心裡疑惑這隻烏鴉為什麼一點也不怕人。
他一靠近,那隻烏鴉就頂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主動蹦向他這邊,站定時尖尖的喙朝虛空一點,蓦然口吐人言:“伯爵大人好,布蘭奇夫人向您問好。”
【“與布蘭奇的信使會面”已完成,支線完成度+10%,目前60%】
這一下直接把易南最後一絲困意都驚沒了:“......”
迪士尼誠不欺他,帶有豐富神情的動物就長這樣!
難怪昨天他們吃完宴席回來,布蘭奇夫人那條支線也隻完成了一半,原來剩下一半擱在這裡等着他。
易南坐在了書桌邊,低頭問:“請問布蘭奇夫人有什麼事嗎?”
那烏鴉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圈,像人一樣松了一口氣:“她還是擔心您夫人會對您圖謀不軌,特意讓我過來确認一下您的安全,但現在看來一切安好。”
“我沒事,請幫我謝謝她。”易南帶着剛進來時慢半拍的惺忪,懂禮貌地回複。
烏鴉啞着那鳥類獨有的尖嗓子正經說:“如果您發現任何不對勁,請在每日早晨的這個時間點來到這件房間,把難處都告訴我,布蘭奇夫人和喬治大人都會幫助您的。”
任何不對勁。
易南心裡一動,隐約感覺這是遊戲的某種暗示,正好書桌旁擱着羽毛筆和羊皮紙,筆尖滲出墨水。
他猶豫片刻,拿起筆在紙上細細地寫了下來,大概說了下這兩天晚上城堡的異狀,包括福克公爵對瑪利亞的囚禁,薩克森公爵對凱瑟琳的家暴,還有停滞的夜晚時間。
初步接觸下來他猜布蘭奇夫人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說不定把這些信息傳遞給她後,她能給出一些新的線索。
易南一停筆,烏鴉就很通人性地把紙叼了過去,他輕聲交代說:“那就麻煩你幫我把信帶給她了。”
烏鴉點點頭,振翅飛出窗外,很快消失在他視野裡。
易南關上窗,到洗浴房飛快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暖和的氣流包裹着他,他用毛巾把自己身體從頭到腳擦幹淨,等到他把擰幹的毛巾放回原處時。
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不舒服,不是身體不适,而是心上,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空了一樣,不太完整,把他半個心緒都給懸了起來,他狐疑地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洗完澡出門,走廊上一個兔子女孩都沒有,易南循着記憶,向他第一次來到這個遊戲時身處的書房走去。
石頭鑄成的房間陰冷昏暗,而靠牆燃起的壁爐火光驅散了黑暗,帶來了溫暖。
易南推開門,一陣細小的風被掀起,房内山堆的蠟燭随之搖動,他剛剛擡頭,就看到十幾個兔子女孩罰站似的立在中間,個個咬着唇,臉上都是大寫的委屈。
他推門的動作停了,愣然問:“你們怎麼了?”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旁邊響起:“沒什麼,就是太吵了。”
易南蓦然轉頭,隻見路淮正悠閑地疊腿坐在圓桌旁,手裡拿着從蘿絲小姐那裡拿來的手抄本,好似原本的閱讀被意外打斷了,他優美淩厲的手指旁放着一杯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孔。
隻見他似笑非笑:“我以為你要一直睡到晚上呢?”
在看到這個人時,有什麼東西悄然落回了易南心底,實打實地填滿了。
他眨了眨眼睛,想到可能是這幾天的危急時刻都有路淮在他身邊,而且每次出事大少爺都會先抗一手,關鍵時候還能幫他,由此還不需要21天他就已經養成了一種非常糟糕的慣性——他已經不習慣在遊戲世界裡一個人待着了。
大事不妙。
易南裝作冷靜地走了過去,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安慰自己說沒關系脫敏治療單獨待幾天就好了,但下一秒他舌頭被燙到,狼狽地咳嗽了好幾下,做的一番心理工作也徹底宣告失敗。
“我精力沒你好,但睡到晚上還不至于。”他心虛地回。
他走到大廳中間,那群兔子女孩正翹首以盼他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公爵大人,請救救我們,夫人他不讓我們出這個地毯範圍,說敢出來就把我們扔出去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