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無法說清原本的公爵大人愛上他來自北方的夫人時,到底是被那副美麗皮囊騙了,還是真的無可救藥地變成了戀愛腦。
也無法說清,路淮的那個身份,究竟是想要謀财害命,還是真的落入了情網。
易南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群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隻覺得這個遊戲迷霧重重,他的心在幾方人中搖擺不定,最終歎了一口氣,遵循本心地說:“讓他拿好了,财富和地位都是虛名,反正我也沒多少。”
人群發出幾聲驚詫的倒吸氣聲,眼神變得不可置信,大廳裡的氣氛一下變得極端死寂。
易南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都能入選“十級戀愛腦語錄”,像極了被妖妃蠱惑的昏庸之輩,面對這大家驚悚的注視,他神情有幾分情真意切,像是剛剛探出濕潤泥土的柔嫩綠葉,輕聲說:“如果我喜歡他都要算計來算計去的,那我的喜歡還能叫真的喜歡嗎,而且就算沒有錢财和權力,我也會傾盡一切去珍視我愛的人。”
不少NPC開始搖頭,意思是“公爵大人已經完全沒救了。”
那個酒醉的男人再擡頭去看對面時,路淮正在擺弄手上的戒指,他眼神向下,似乎對這邊發生的事不感興趣,漆黑如夜的頭發,那唇比漿果液還要紅上幾分,反應看起來很冷淡。
剛剛那挑釁的鋒芒像是被收進了劍鞘,等待下一次寒光乍現。
等人群散去,易南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下肩膀。
這幫人對于感情的究極質問實在不亞于中世紀十大酷刑,一個比一個八卦,還有宣傳陰謀論的,想到這三個字,他像是腦子突然開了竅一樣伸直脖子,神色正經下來,喃喃重複了一遍:“......災禍将會降臨此處,黑暗終會吞沒您。”
昨晚淩晨的鐘聲一響,那城堡宛若回到從前,陳舊的氣息混雜着空氣被他喘息着吸入,還出現了不知道多久前就失去的上上上幾任公爵夫人。
如果每次公爵娶了老婆後就不幸被吃,這難道就不相當于被黑暗吞沒,而且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的夫人,和這群NPC的猜測形成完美閉環。
“難道是公爵不能結婚?”易南自言自語,“一結婚就有什麼壞事發生?”
這豈不是注孤身的節奏,有點慘了吧,他眨了眨眼睛。
成片的玫瑰花瓣在他側邊炸開,他被吓得一縮,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玫瑰花瓣飄然落在一雙纖細漂亮的手上,蘿絲小姐眼波流轉,花瓣像是柔軟鱗片一樣從她眼角蔓延到脖頸,一襲白色衣袍聖潔如雪,隻是隐約有綠色的筋脈和紅色的玫瑰在上面錯落生長。
她知趣地問好:“公爵大人,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易南摘掉自己頭上的玫瑰花瓣,回了一句:“蘿絲小姐。”
“您剛剛是說一結婚就有什麼壞事發生嗎?”蘿絲小姐帶着一陣熱烈的花香傾來,嘴角帶着萬年不變的淺淡笑意,“您猜得還真不錯,我這裡剛好有一本手抄本,剛好記錄了前幾任公爵大人們不幸的婚姻。”
她一邊說,一邊揚起了手上一本厚厚的、邊緣泛着氧化般枯黃色澤的羊皮書。
【任務已更新“奪取手抄本”】
缺什麼就來什麼,這遊戲世界一個蘿蔔一個坑,明晃晃地是讓他順位給填了,易南遲疑一會,試探地向她拿着的那本書伸出手。
蘿絲小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她靈活地轉身,腳步輕移,繞着他轉了一圈,嬌美得仿佛養在昂貴花盆的玫瑰,停下後她把羊皮書舉到臉旁,嗓音輕快:“公爵大人,這就是你要書的決心嗎?”
易南琢磨着遊戲提醒裡的“奪取”兩個字,想着總不至于是要他追着人家跑個幾公裡吧,多不禮貌。
他頂着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好脾氣地說:“蘿絲小姐,請問我該做什麼呢?”
名列伯爵之位的貴族少女,臉上還帶着某種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裡的頑劣,蘿絲小姐剛張嘴,就感覺手中握着的書被一道力硬生生抽走了,因為抽走的速度快,那種力道轉瞬即逝,她不由怔在原地,回頭之後,她看到了路淮那張驕矜之氣更勝于她自己的臉。
論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裡,易南覺得這位少爺才是始祖。
“你......”蘿絲小姐想起了他公爵夫人的地位,隻能吃癟說,“您的動作真是有夠快的。”
路淮以檢閱的态度飛快地翻着書,同時還瞥了一眼易南,那一眼沒什麼意味:“難道你愣着是覺得别人會主動送過來?”
被他一注視,易南頓感心虛,他走過去:“你下手太快了,沒給我搶的時間。”
書被搶,蘿絲小姐不笑了,卻依然以那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注視着他們兩人,好似是在期待什麼發生似的。
翻到一半,路淮把書停在最中間,看到了鋸齒狀的被撕裂的痕迹——有關那六位公爵的故事被人精心挑出并且撕走了。
這就有點像本來有點眉目的線索被驟然切斷,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
遊戲也沒有提醒任務完成,易南從他手中接過書,指腹摸索過羊皮紙,被粗礫的外殼磨出一陣熱意。
路淮轉而望向對面正窈窕站立的蘿絲小姐,嗓音低低而發沉:“被撕掉的紙呢,你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