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不假思索，淡淡問：“我有這麼廉價嗎？”

換在現代社會，有個五千易南就能把自己賣了，聽到這人五億還不滿足，哪怕渾身都是冷汗，易南還是控制不住地虛脫地輕輕笑了，面具下的眼角微彎，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越到危險的情況，越是會違反本能地做出一些反應，他說：“是啊，你千金不換。”

路淮沒想到易南還有底氣和自己互怼，本想做些什麼舉動，又想到John剛剛說他拒絕接受競争對手的要求，動作在半途停下了。

想到John還被晾着，易南輕咳了幾聲，自覺嗓子清亮了很多，他對着房間裡的黑暗，在混亂的腦子裡抽出一片清明：“那是因為，在花旗銀行搶劫的時候，我深刻地意識到了犯罪會傷害很多人，現在我決定洗心革命，從零開始做個好人。”

這是睜眼說瞎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卻實實在在地把附近的兩個人弄沉默了。

John：“......”

路淮：“......”

易南也不知道，他就是玩個遊戲，還要接受這種價值觀和羞恥度的雙重考驗，不僅撒謊技能直線飙升，好不容易在這個崇尚犯罪和槍支的世界裡守住自己二十三年來保持的善心，結果還要被疑似反派的NPC質疑沒有魅力了。

John沉默的時間明顯長多了，如果現在有亮光的話，應該能看清他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那張洋氣十足、做出口哨的嘴型時又看起來十分俏皮的臉晦暗不明，仿佛是看到自家養的短吻鳄突然穿上了玩具狗的衣服，并且跟口吐人言說再見主人今晚我就要遠航了。

“邦德，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John原地伫立，面無表情，“殺了那個姓路的，重新站到我這邊。”

空氣中仿佛被摻上了冰渣子，每吸一口肺都會刺痛，易南被扼制得隻能輕輕仰頭，突然有點傷春悲秋，甚至都有點懷念被口哨小弟笑吟吟地叫老大的時候，他輕聲回：“對不起，我做不到。”

John狗起跳牆，語調蓦地激動起來：“殺了他！”

“.....”易南。

不是朋友，現在開個燈，看看他現在這個姿勢，先不說思想上願不願意殺了人家，這個物理程度上就做不到啊，現在他才是那個被胳膊鎖住脖子，槍口對準的那個人質啊。

狗血八點檔也想不出這種前有虎後有狼的兩難境地，路淮隐隐察覺危險在逼近，開始帶着他往後退，同時涼涼命令道：“等會讓你那些小弟都退後。”

做搶劫團夥老大再慘應該都沒有他慘了，易南一邊跟着路淮後退，一邊頭疼地說：“你們都先冷靜一下。”

誰知道John的耳朵跟他一樣好使，就這麼幾步遠的退後都能被他聽出來，他撿起掉落在地的A/K47，打開了半自動開關，進行了首發上膛，他語氣猶如潛在冰層下的暗流，平靜地讓人不寒而栗：“這就是你做出的選擇嗎，邦德，真讓我失望啊。”

他扣下扳機，一梭子沖門口打了過去，黑暗中火光四濺，炸鞭炮一樣的轟隆聲響徹整棟别墅。

易南被震驚到了，路淮在開槍之前就帶着他撲到了旁邊，地面冰涼而堅硬，易南的肩胛骨都被他這麼猛然一撲給磕疼了，在地上痙攣了一會，好不容易緩了一回神，睜眼正好看到路淮壓着他的上半身微起，側臉在月光的映照下輪廓分明，眼角都帶上了冷意，他一隻胳膊正擡起，舉着槍向那邊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預想之中的槍聲并沒有出現，而路淮剛剛已經握了半天的槍，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皺着眉，利落迅速地卸掉了這把柯洛/克的槍夾，垂眼一看。

——果然是空的。

【“警用手/铐”已兌換完畢，此次兌換度數4，目前角色演繹度30%】

冰涼的觸感貼上他的手腕，路淮的低下來的眼神似乎是要殺人，而易南咔嚓兩下，又把他們兩個人鎖在了一起，這下鎖鍊的長度直線縮短，從3米變成了10厘米，很不幸，他們如果想要前進，肯定要緊貼着一起行動了，這意味着無論是誰再威脅誰都沒有什麼意義。

如果路淮敢對易南開槍，那他就等着拖着一副屍/體艱難逃生吧。

做完這一切的易南艱難地爬起身，那副濃墨重彩的面具幾乎要抵上路淮筆挺的鼻梁，他體力不支地喘了一口氣：“一看你就沒跟小混混打過架，沒見識過這種招數吧。”

他在網吧的一年沒少跟一些找茬的混混們交手，他身手不行，平時能打赢全憑一身抗揍的骨頭，他清楚在這種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一旦帶利/刃，恐怕還輪不到他甩上幾輪，這利/刃就要被對方搶走來虐/待自己了。所以他在知道要打架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卸空了彈夾。

他又不會開槍，留着一把槍隻能是便宜了對手。

槍聲沒有停，牆屑被打得翻飛，路淮向他伸手，似乎是想要用關節技鎖住他，但是沒想到易南不要臉到底，把面具的下半部分一歪，張開嘴把頭一歪，毫不猶豫地咬上了大少爺的手腕。

文明人打架用技巧，而網管打架全靠耍流氓。

刹那間路淮像是被電到了一樣抽回手，不用看都知道手腕紅了一圈，留下了某個人牙印的形狀，他有潔癖，從小到大和他肢體接觸的人少得可憐，更别說......現在那手腕還是濕的，路淮壓抑着，深呼吸了好幾次，脖頸都因為怒氣紅了。

“你竟然敢......”

易南掙脫出他的束縛，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思考，繼咬了别人的手腕之後，他又伸手抓住了那塊被他咬過的地方，用力想要把人拉起來，兩人在地面上跌撞了好幾下，易南徹底沒脾氣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麻煩您先起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