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腿在前,上身後靠,是一個典型的防禦動作,雖然嘴被膠帶封着,易南卻感覺隻要看那雙眼神就能知道他想說什麼,就比如現在,這位大少爺明顯是在預謀把自己弄死在這輛車裡。
“我就是上個藥,你别這麼警惕。”易南把棉簽沾上酒精,棉毛妥帖地收成一個濕潤的小球,情真意切地說。
路淮沒有說話,半響,他冷哼了一聲,嗓音悶悶的,似乎是在嘲諷某件很難以置信的事,正要擡腿,刹那間易南看出他的意圖,慌張擡手,又覺得平白無故摸别人腿不是一件禮貌的事,于是他的手就這麼懸停在空中。
“等會!你踢我也沒用,外面還有這麼多人呢,别浪費力氣了。”
易南耳朵微紅,而他停在空中的那隻手,指節勻長,看起來很靈活,試圖以理服人。
路淮自然不可能被他說服,但還是猶豫了幾秒,易南就趁機摁住了人的胳膊,把浸滿酒精的棉球給擦了上去。
傷口不大,一厘米左右的口子,流了這麼久的血,周圍都淤青了,不排除感染的可能,所以易南攥了一大串棉簽,大面積地把傷口周圍都掃了一遍,路淮呼吸徒然加重,胸口起伏都加快了,冷不防轉頭過來,緊皺着眉頭盯着他,腿上的動作一滞。
易南模樣認真,動作稱得上是小心翼翼,把邊邊角角的淤血都清幹淨了,那副掩人耳目的面具昭示着他綁架犯的身份,可他做的事情卻堪比南丁格爾,血污除盡,露出了裡面原本白淨的肌膚,易南又把繃帶一層一層地纏了上去。
他的手指的确很靈活,運作起來賞心悅目,完全不像是一個犯罪團夥頭目會擁有的手。
紗布繃帶摩擦力大,把他原本手心剮蹭出來的破皮傷磨得生疼,但他注意力還放在路淮的胳膊上,随意地沖自己掌心吹了幾口熱氣,再次伸手給繃帶落了一個結。
那雪白的繃帶尾端又沾上了一點血——這次是他自己的。
一個綁架犯主動幫囚犯包紮傷口,可能是為了防止囚犯感染死亡而影響贖金,但是一個綁架犯對待自己的傷口這麼漫不經心,對待囚犯的傷口卻慎之又慎,要麼是腦子有點問題,要麼是别有用心。
車内氛圍詭異,路淮靠在車窗上,漆黑濃密的頭發襯出他上半張臉面容的冷淡,他在判斷易南屬于哪種情況。
金路集團是數一數二的大财團,作為接班人的他更是家族重點關注對象,為了避免他在成長階段的各個時期被不法分子綁架,家族從小就給他灌輸了各種各樣的求生方法,就連截拳道和柔術,也是為了預防突發情況而提前學習的。
出于身份的特殊性,路淮在意識到自己被麻醉綁架後,已經自動過濾掉了恐懼和焦慮這種人質該有的情緒,隻剩下充滿距離感和諷刺感的打量。
這種目光讓易南如坐針氈,他舉起手,作發誓狀:“我就是.....要個贖金,其他的什麼也不會做,我不騙你。”
鬼知道這個遊戲讓他綁完人之後下一步要幹什麼,贖金兩個字他都不好意思開口提。
路淮眼角舒展,純黑的眼眸在車内燈下看起來别具魅力,易南很快發覺這人應該還是在冷笑,半響,他又看到大少爺很輕地擡了一下自己被捆住的手,他福至心靈,竟然明白了他這個動作的意思。
他當時為了近身使用麻醉劑,故意把槍扔了,還提出了不用搶單挑就放人走的承諾。
“我也沒用槍,不算是欺騙了你。”易南為自己辯解完,又讀懂了路淮眼神的含義:他在說他怎麼有臉?
易南:“......”資本主義都是這麼難相處嗎?
他再次打開酒精瓶,也沒用棉球,一點也沒講究地直接倒在了自己手心,乙/醇味十分刺鼻,淡粉色的皮肉被浸得反射出微光,正在此時,遊戲提醒浮現在眼前。
【取得關鍵性進展,主線完成度+20%,目前60%】
早不來晚不來,現在這提醒真是毫無征兆,他眨了一下眼睛,發現這一次出來一趟,完成度直接飙升了45%,角色演繹度因為有那個糟心的兌換功能,一直是升升升降降降,沒積累到哪裡去,但完成度卻一直是在結結實實地在推進。
藍光很快消失,易南本以為沒了,結果下一秒,兩排閃着金光的大字在他視線裡鋪展開來。
【主線完成度達60%,解鎖通關條件一】
【通關條件一:查清John的身份】
什麼?!通關條件?那不就是意味着達到之後整個遊戲都将全面結束嗎?
易南驚詫到猛地從座椅上彈起來,頭狠狠地撞到了車頂,叫了一聲,手上正在傾倒的塑料瓶也整個一翻,瀑布般的酒精幾乎把他整個破皮的手都給泡了一遍。
易南又重新坐了回去,開始拼命甩手,聲調發緊:“痛痛痛痛痛......”
“咚!”有小弟過來敲了一下車窗,“老大你沒事吧?”
易南自己抓着自己的手腕,花了好久才忍下痛意,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道:“.....我沒事。”
路淮坐在他右手邊,對他這一連串花式作死行為冷眼旁觀,如果不是嘴被封住了,他可能還能評價上幾句真愚蠢。
“咚!”車門又被敲了一下。
外面的小弟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老大,他們要處決掉卧底G,你要不要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