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已經在醫院挂完水的銀行行長也跟來了,他遞過來一張彩繪圖紙,路淮嗒一下給搶接過去,展開看他等了一晚上的世界地圖,幾秒鐘過後,他腳步不停,眉心擰起:“這是什麼?”
銀行行長剛因為自家手下竟然出了一個内鬼而戰戰兢兢,被他這麼一問,立刻殷切地回:“您要的地圖。”
彩繪圖紙上标着“世界地圖”四個大字,下面卻隻有一個大陸闆塊,最中心的就是他們所處的sin city,周圍環繞着一圈标注着陌生語言的大洲名,依據路淮多年滿世界飛的經驗,這些地區沒有任何一個能和原本世界對得上号。
而且sin city是世界的中心?做這張地圖的人不會是收了地方政府的黑錢吧,路淮臉都黑了。
“還有其他地方呢?”
銀行行長語氣笃定地說:“沒有了,這就是世界的全貌。”
路淮重新把紙塞回他懷裡,力道用得有點大,銀行行長差點咳出來,隻見這位年輕英俊的男人轉身又走了,背影令人捉摸不透。
路淮一邊走,一邊又把手機的浏覽記錄翻查了一遍,能夠查到的世界地圖籠共隻有十幾幅畫,和剛剛他看到的那張地圖大差不差,他甚至還把附近的高鐵飛機運營網站全查了一個遍,發現不是買不到票,就是買到票之後航程在兩個小時内自動取消。
這個世界很奇怪,超乎想象的奇怪,不能用常理來推測。
他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麼,周身散發着閑人勿近的氣場,就這樣走進了監控室,安全主管,不現在應該叫搶劫犯卧底,正被綁在靠門的椅子上。雙手後背,肚子前突,嘴巴還被封住了,完全喪失了任何行動力。
卧底看着路淮進了門,滿是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大,身體一下子僵直了,明顯對他心存恐懼。
本來他在花旗銀行卧底了兩年,一直藏得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懷疑到他頭上,在搶劫那天他還特地準備了一場自己被勒暈的苦情計,結果這位少爺一來,把他做的事查了一個底朝天不說,當天晚上就把他揪出來暴打了一頓。
他不能不恐懼。
路淮隻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問旁邊等候許久的管家:“警察說什麼時候過來把他帶走?”
管家擦擦汗:“說是明天。”
“又是沒人手?又是需要排隊?”路淮那略帶壓力的目光來到他身上。
管家總覺得少爺剛剛在車上看手機時就有點不對勁,但神情和舉止又和平常無異。非要說有什麼異常,應該是心情。
他做賊般悄悄擡頭瞅了一眼,再次确定了自家少爺肯定是在手機上看到了什麼值得生氣的東西,現在氣壓才這麼低。
“聽說其他地方又出了幾起火災和搶劫,現在警察都去支援了,警局也是空的。”
這句話不知道怎麼戳中了路淮的笑點,隻見他光風霁月地笑了一下,眉目間閃爍着分明的冷意:“這地方事還挺多的,罪惡都市麼,城如其名。”
花旗銀行昨天被搶,今天就加強了防備,不過用的金路集團的人。那些被調配過來看守的警察一夜過後也全員離開,問就是搶劫已成既定事實,他們會繼續通緝搶劫犯團夥邦德·易等人,但其他事不歸他們管。
花旗銀行的人自認倒黴,清點了半天自己的損失,發現地下室的保險庫分毫未動,隻有頂樓裝着金條的保險箱被洗劫一空,最後不算建築損壞,銀行行長咬牙切齒、悲痛欲絕地向路淮報了高達六千萬的金條損失。
誰知道這位少爺頭都沒擡,好似六千萬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事,下一秒就打發他去修玻璃窗了,給出的理由是那碎成蛛網的玻璃看起來很礙眼,銀行行長隻能一邊在心裡暗暗詛咒那位邦德·易盡快伏誅,一邊趕急趕忙地去找裝修工人運玻璃。
“監控修複得怎麼樣?”路淮端詳了一會正對面幾十個監控屏幕,問道。
攝像頭幾乎遍布了大樓裡裡外外的一切角落,監控屏幕顯示着公司上上下下的一切畫面,小到地下停車庫裡掉落的塑料瓶,大到走廊内走來走去的公司員工和保镖。
坐在主控台的一個技術人員轉過身:“基本上都修複了,現在大樓附近所有的人流和車流都能看到,裡面的情況也是。”
這是花旗銀行有史以來遭遇的第一起搶劫,少東家如此出錢出力地給予幫扶,行長簡直感動到熱淚盈眶,他滿懷信心地看着滿滿一牆的監控視頻,想着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警報鈴也要給他拉爆。
但很快有個不識擡舉的銀行工作人員發出了質疑:“搶劫犯們昨天才離開,今天再怎麼樣應該也不會重返犯罪現場吧,而且關于卧底的事我們一點也沒透露給外界,會不會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卧底已經被抓了?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會來救吧。”
他的潛台詞是大樓的重建都沒有完成,花這麼多精力在維護安全上面是不是太多此一舉?
被綁在椅子上的安全主管嘴裡被塞了麻布,聽到這番話,唔唔唔地叫了幾聲,彰顯了一下存在感。
行長則恨不得一個箭步上前捂住那位小年輕的嘴,就連市區負責人都對那人投去了不贊同的目光,隻有位于監控室中心的路淮,面不改色,用那沒什麼情緒的語氣說:“如果他們确定了情況,為了防止卧底暴露對他們産生不利影響,他們隻剩下兩個選擇。”
大區負責人很好奇:“什麼選擇?”
大概是先前那一連串問題在他看來很有邏輯性,路淮難得開口跟其他人解釋:“要麼過來救人,要麼殺人滅口,無論選擇哪一項,都需要來這邊先看看情況。”
“而且他們應該已經.......”路淮動了動唇,不知作了何種思考,又停下話頭,“算了。”
衆人被他這一句話弄得心提起來又猛然放下,氣喘得活像快跑了一公裡。
技術組的人畢恭畢敬地走過來,把手機遞還給了他,說:“已經徹底篩查過一遍了,沒有發現除了那個網站外的任何異常,另外您點明要查的那位聯系人,他的手機可能設置了反追蹤系統,目前還無法查到。”
路淮收回手機:“你直接說你這一個小時什麼都沒幹成不就行了。”
突然感到一絲委屈的技術組組長:“.......”
最後他收拾好心情,重整旗鼓,提醒說:“那位聯系人連續給您發了十幾條消息,您看看需不需要回。”
他話一出口就覺得氣氛不對了,路淮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低眼危險地看着他:“别多管閑事。”
手下的人接二連三地犯蠢,花旗銀行的行長終于體會到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他果斷抛棄自己的員工,輕手輕腳地退到監控室門口,恰好看到了把窗玻璃靠牆放下的兩個搬運工。
他眯起眼睛,看到其中一個原本握着手機,不知道為什麼手一抖,冷不丁把手機給扔了出去,差點砸到玻璃上。
行長當即就訓了過去:“上班時間玩什麼手機?這玻璃按平方米收價,壞了你賠得起嗎?!”
那搬運工戴着黃色的安全帽,看身形挺年輕的,側過來的小半張臉上沾了點灰,視線向下,整個人看着不怎麼起眼,聽到訓斥,隻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剛好露出來的那半截臉也被遮住了,行長注意到這人手腕上有個碎掉的卡通表。
他聲音輕輕的,聽起來很是誠懇:“對不起,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