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大事不好了,姑爺在外惹了事,大理寺和禁軍正往咱們府上來!”深更半夜,芫荽急匆匆卷簾步入内室,将蘇扶楹從睡夢中吵醒。
扶楹一瞬睜開眼,蹙眉問:“禁軍怎會來?”
說着一邊起身讓芫荽幫着更衣,系上披風疾步往外走。
“李斯羨呢?”
寒風呼嘯,從洞開的門縫中刮進屋,如刀子般刮在人臉上。
但此刻無人理會這寒冷,主仆二人衣袂翻飛,從内院穿過長廊朝外院走去。
“姑爺和……杜姨娘,在書房。”芫荽有過片刻的難以啟齒,但此時此刻,容不得她多猶豫。
“聽聞昨夜姑爺在藏春樓,為了樓中一花娘,和鄭家小郎君大打出手,姑爺他,失手将鄭小郎君打死了,大理寺立案調查,如今證據确鑿将文書呈交入宮,禁軍奉命随大理寺一起拿人。”
扶楹猛地頓步,壓下起伏的心緒從齒縫中擠出:“昨夜的事為何今日才說?”
“是、是姑爺故意壓了消息,不讓人将此事捅到您跟前來,奴婢也是剛剛得知,這才命人前去調查。”
扶楹壓下滿心荒唐,咬牙道:“去書房!”
芫荽猶豫着:“杜姨娘在書房,他們……”
“大難臨頭了,還顧及這許多,滿門榮辱皆系于李斯羨一身,若他出事,鄭家又豈能放過我們?!”
話落間,二人已經轉過轉角,到了書房門口,裡頭笑鬧聲透過門扉傳出來,不堪入耳!
扶楹神色一凜,直接推門而入。
夜裡光線昏暗,她沒空顧及許多,直接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芫荽跟在她身後,進去後還來不及多說一字,後腦勺便被棍子敲中,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扶楹聽見動靜,連忙轉頭去看,卻被不知何時藏身在門後的李斯羨一把捂住嘴,控住她的手将她拖至書房内桌案一角。
“芸娘,拿繩子來!”
他不顧扶楹掙紮,冷聲吩咐。一旁杜芸哆哆嗦嗦将事先備好的繩子遞上去。
李斯羨三下五除二将扶楹雙手牢牢綁在桌角上。
扶楹得了開口空隙,強迫自己冷靜問:“李斯羨,你做什麼?”
李斯羨一邊将繩索打了死結,一邊道:“阿楹,你别怪我,我失手打死了鄭小郎君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殺人償命,鄭家權勢滔天,我若不自救,唯有死路一條!”
扶楹放緩語速:“你既知道自己死路一條,綁着我做什麼?你放了我,我自會想法子救你。”
李斯羨自顧自将她綁緊,又拿絹布塞在她嘴裡,讓她發不出聲音。
扶楹頓時緊張害怕起來,她睜大眼瞪着李斯羨,嘴裡嗚咽着卻說不出話。
李斯羨擡手輕拍她的臉:“阿楹你一向聰慧,但你也救不了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親手綁了我交給鄭家處置,好獨善其身。所以我一直想方設法瞞着你,等到東窗事發,你毫無準備,必然忙中生亂,你想以救我之名哄騙我,焉知我早已洞察你之心性,在這裡等你自投羅網。”
他看着扶楹淚盈盈的眼,眼中流露出不舍:“我與你夫妻十載,你陪我從邊城縣令,好不容易依靠政績調入上京,入太常寺,跻身四品京官,振興李氏指日可待,隻可惜我一時沖動,将這一切都給毀了……”
他低頭斂去眼中淚意,笑得難看至極:“事到如今我已無退路,唯有一搏,讓阿楹替我去死,方有一線生機。”
說着,他站起身,看像一旁早已吓得六神無主的杜芸:“芸娘,我們走!”
“嗚嗚……”扶楹劇烈掙紮着手上繩索,雙腳來回在地上蹬,試圖攔住李斯羨。
但李斯羨拉着杜芸,半點猶豫也無。兩人很快走出書房,将門從外拉上。
扶楹強逼着自己冷靜,左右巡視尋找自救之法。
卻聽外面傳來有什麼東西潑在牆面的聲音,緊接着火油味鑽滿鼻腔,書房瞬間起火。
扶楹目眦欲裂,她不斷用雙腳拍打地面,朝着昏迷不醒的芫荽掙紮,妄想用這點動靜将她喚醒。
可李斯羨下手極重,芫荽醒不來,她周圍亦沒有能自救之物,顯見是李斯羨早就做好準備,就等着她自投羅網。
他要用她和芫荽的屍體迷惑聖聽,讓人以為他和杜芸早已死在大火之中,即使事後被人查出來,也已經給了他和杜芸逃出生天的一線可能。
火舌很快吞噬房梁,濃煙盈了滿室,熏得扶楹睜不開眼,淚水不受控制撲簌而下。
她掙紮不開,滿心絕望。
外面一陣騷動,下人驚慌奔逃的聲音,大呼救火的聲音。
緊接着傳來兵甲撞擊聲,禁軍到了……
大理寺的人和禁軍顯然沒料到李府突生漫天大火,領頭之人立即吩咐:“滅火,找到李斯羨,生死勿論!”
禁軍向兩邊散去,所有房屋都被火勢蔓延,如夜間巨獸吞噬整座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