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仇人都死了,又去找何人報仇?”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宮中人人皆知,這染國雖有皇後,卻如同虛設,不曾有人見過皇後的模樣。染暗堂堂一國之主,身邊更無其他妃嫔侍奉,偌大的後宮隻有皇後一人,而皇後深居簡出,膝下無子,于是朝堂上早有異言,雖然都隻是在私下議論,并無人敢谏言,可這朝中重臣紛紛稱落岸宮的那位為妖後,陛下日日出入落岸宮,不為江山社稷考慮,如此長久下去如何是好,各大臣憂心忡忡……
這日葉安安來落岸宮看花落,卻見她頹然至極,聽宮中之人說除了陛下每日來落岸宮看望娘娘,娘娘不曾踏出落岸宮半步……
“你便想這樣度過一生?”葉安安怒其不争,她認識的花落可不是這樣的。
“一生?”陳落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卻還是緊閉雙眼,不予理會。
如今自己也算是落得個家破人亡的結局,這餘下的一生該怎樣度過,于自己而言又有何不同,陳落隻是翻了個身繼續躺着。
見她躺在木椅上一言不發的模樣,葉安安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深知家破人亡的痛苦,卻也不能感同身受,但葉安安想讓花落重新振作起來,于是在花落身旁坐下。
“說起來你我在青雲山的日子當真是恍如隔世,一恍多年,你可知如今的青雲山掌門之人是黎蘭深?”
“黎師兄?”陳落來了興趣,在青雲山短暫的時光裡黎蘭深是自己不讨厭的。
他能當上掌門之位陳落倒是沒有料到,她雖待在青雲山的日子不多,對這個師兄了解不多,但短暫的相處,陳落倒是覺得黎蘭深人不錯,隻是沒想到他還是個潛力股。
“淺初師傅死了……”葉安安又繼續說道。
“男主白月光……”陳落心裡泛起一陣憋屈,就是因為這萬惡的白月光,女主花落才得此下場,自己也被困在這書裡出不去。
“她死了……與我何關?”陳落漫不經心,臉上卻多了分狠意。
感情這劇情是按照劇本走的,炮灰當真是主角的的墊腳石。
葉安安看着花落不悅的神色欲言又止道“墨雲殺你,與她有關……”
……
不用說陳落也猜到了。
葉安安見花落沒有說話又繼續道“傳聞彼岸花之力,可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荒謬至極,輕飄飄的一句傳言,便害得我這般家破人亡?陳落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先是沉默不語,後漸漸大笑出聲“我竟不知我花落竟有這般能力,怪不得人人得而誅之,以至于如今也隻能困于這宮牆之内。”
說實話讀文時,在看到小說對這一段的描述,陳落并沒有多大反應,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旁觀者,果然巴掌隻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葉安安看着花落痛苦的模樣,心中十分不忍,她深知花落的痛,可即便再疼,真相也不會因為隐瞞而有所改變,總會有揭開傷疤的一天。
“花落?”葉安安連着喊了幾聲也不見她答應,花落隻是背對着自己,看不出任何表情,究竟是哭是笑,葉安安不得而知。
一語成谶,當真被那算命的說對了。
陳落跌跌撞撞地起身,眼中血紅,嘴裡不斷重複着那句起死回生,險些沒站穩,一瞬間急火攻心,口吐鮮血。
正巧被趕來的染暗看見。
“落兒”染暗伸手接住了昏迷的花落,看着花落眼角劃過的淚水和嘴角的鮮血,心疼萬分,他轉身指責葉安安“不是讓你不要将此事告訴她?”
顯然葉安安沒有料到花落會急火攻心,昏倒過去,她以為花落能承受得住的,至少在她眼裡的花落能。此時即便葉安安心中愧疚,可她并未覺得自己錯了。
“皇兄,你瞞得了一時,難道還能瞞一世不成?”
染暗全然不顧身後葉安安的聲音,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好似懷中之人便是他此生不能放下的。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花落,眼中飽含了太多情緒,看着她昏睡的模樣,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若是你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便好了……”
可染暗不知道的事,花落這一生背負太多,注定不能停留在此。
窗外的景日夜交替着,染暗就這麼一直坐在床塌旁守着,不曾離開。
幾天過去,花落還是昏迷不醒,除了偶爾說些夢話,便沒有其他反應。
……
“我這是在哪?”
腳下滿是紅色,隻有天邊挂着一點月色,花落怎會不知?這不就是人人唾棄的彼岸之花,禍世妖物。正是因此花,自己才到如今家破人亡的地步,花落發瘋一般地踩踏,折斷,将花連根拔起……發洩之後,花落看着滿地狼藉,大笑出聲,自嘲道“我這般行徑與那些一葉障目之人有何不同?”她跌坐在花叢中,久久難以平複。
“你就這麼怨恨此物?”
“誰?誰在說話?”花落聽着這聲音有點熟悉,直到那人現身,她才看清是誰“若槐生?”
若槐生緩緩向她走來,他将花落扶起“你要尋的人,如今正在蓬萊。”
“蓬萊……”
花落從夢中驚醒,睜開眼便看見守在一旁的染暗,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觸碰這近在咫尺的人,随即又收回了手,如今的自己有何資格去考慮其他?自己此生注定不得善終,如此……便不必牽扯他人,她隻想讓仇人付出代價。
“染暗?”陳落輕輕推着沉睡之人的肩膀。
“落兒,你醒了,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染暗睜開眼,焦急地詢問着。
“我要去蓬萊。”
陳落目光堅定,似乎早就下了決心。
雖心中有所察覺,可當她說出口時,染暗眼中還是閃過一絲失落,這十年之間,染暗日日提心吊膽,便知道終有一日,花落會離開這落岸宮,離開這皇宮,離開他……
花落離開後,染暗總是一人來到落岸宮,一坐便是一天。他推開門,看着空蕩蕩的宮殿,久久沒有一言。
陸雲璟跟在染暗身後,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憤憤道“皇後娘娘就這麼走了……陛下你就這麼讓她走了?”
這十年來,陸雲璟看着眼裡,他知道陛下心思,所以替他不平,可感情之事,強留有何結果,終究是勉強了他人,也難為了自己,偏偏這世間唯有一個“情”字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