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貝蒂這副永遠理智得近乎不近人情的模樣，讓弗蘭克覺得自己被那雙平靜的眼睛完全看透，在審視中暴露出所有惡心的模樣。

無邊的惡意在弗蘭克心底瘋狂滋長蔓延，直到緊緊纏繞住心髒，讓他将惡毒的話語吐出，“呵，你真該瞧瞧你這副醜惡的模樣，貝蒂？”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再度将莉莉絲當做擋箭牌，像往常一樣貶低貝蒂，好掩飾自己内心的自卑，“你有哪點比得上莉莉絲小姐，她聰明又美麗，就連溫順的性格也是那麼的完美無缺！”

完美無缺？

完美無缺的“莉莉絲”可正躲在她裙底之下，蹭着她的大腿呢。

貝蒂突然很想笑，她眼底滿是嘲諷，擡起的小腿肚輕輕蹭了蹭洛裡安的背部，膝蓋劃過脖子，引起一片顫栗，洛裡安忍不住身體發抖。

他原本因為弗蘭克難聽話語而冒起的火氣也逐漸消退，隻留下一片癢意。

貝蒂隔着裙子摸了摸洛裡安的腦袋，眼睛微微眯起，洛裡安鬼使神差地，隔着布料蹭了蹭貝蒂的手。

天呐，多麼乖巧的孩子，難道不是很适合當她的……

狗嗎？

貝蒂并沒有發現，她在不經意間受到了由弗蘭克帶來的負面影響。同樣以那種高高在上的、惡劣的态度對待洛裡安，通過貶低帶來的愉悅感在這一瞬間淹沒了貝蒂，讓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而在弗蘭克看來，貝蒂不過是在整理裙子上發皺的痕迹，她撫摸衣裙的動作很好地掩飾了洛裡安的行為，所以弗蘭克隻是瞥了一眼就移開目光，繼續緊緊盯着她那張帶着嘲諷的臉。

他感到不解，聽到這些話，貝蒂不應該是這樣的态度，她應該、應該像以往一樣，在與莉莉絲的比較中，露出難堪又痛苦的表情，像隻狼狽的落水狗一樣。

就像他一樣。

二王子？公認的下一任國王？永遠最多擁護者的繼承者？

聽起來多麼榮耀啊，但弗蘭克知道，這些都如同泡沫般虛幻。

這些榮耀本不該屬于他，那是屬于大公主塞西莉亞的。那個真正高貴的王室成員，天才劍術師、魔法師，發行無數創新的政策，擁有恐怖的前瞻性和戰略性。

弗蘭克知道，那個尊貴無比的位置，應該是他姐姐的，原本是這樣的。在弗蘭克出生以前，所有人包括塞西莉亞本人，都以為那個位置是她的。直到弗蘭克的出生，寵溺兒子的老國王力排衆議，堅定地将弗蘭克定為下一任的國王。

就這樣，三人的關系越發的惡化，而那懦弱的皇後像是嗅到些不尋常一樣，越發地沉默寡言，早早開始稱病避人。

原本弗蘭克與姐姐無比親密，他最喜歡粘着塞西莉亞，塞西莉亞也最是疼愛他。直到他被定為繼承者的那一天，大公主不管不顧地沖進弗蘭克的房間，拿着劍指向他的脖子，神色陰暗。

弗蘭克被吓壞了，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六歲的他又怎麼能理解塞西莉亞的憤怒呢？周圍的侍衛不敢上前，生怕塞西莉亞被徹底激怒，砍下弗蘭克的腦袋。

最後塞西莉亞還是走了，她什麼也不做，隻留下被吓得嚎啕大哭的弗蘭克，走前她隻冷冷留下一句話：“你應該慶幸我不是一個真正冷血的人。”

在那之後，塞西莉亞被勃然大怒的老皇趕去邊境，隻會在重大日子裡被允許回到王城、二人更是極少接觸，偶爾幾次見面，塞西莉亞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看着什麼垃圾一樣，不屑又冷漠。

所以當弗蘭克得知貝蒂像自己一樣，有個更加優秀的妹妹，事事都被碾壓的妹妹的那一刻，他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狂喜。

太好了，他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他在貝蒂因為莉莉絲而痛苦的那段時光裡得到救贖，得到寬慰，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底的自卑，他就不是一個鸠占鵲巢的繼承者，他也因此見過無數次貝蒂悲傷到麻木的表情。

記憶裡小女孩的臉與貝蒂逐漸重合，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大相徑庭，貝蒂并沒有他的話産生太多波折，依舊是那麼的高傲自信。

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在發現這點後，弗蘭克突然慌亂了起來，貝蒂好像逐漸發在生着改變，但他又說不出來是哪裡變了。他猛然想起這些日子王城貴族圈子裡興起的傳言：那個萊斯特家族的大小姐性情大變的傳言。

難道真的如傳言所說的那樣？

不不不，弗蘭克拼命否認這個可能性，這不可能，貝蒂永遠是貝蒂，也隻能是那個一直追随他身後的貝蒂，他不允許她發生任何改變。

貝蒂隻能屬于他。

弗蘭克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在貝蒂身上滑過，那樣的目光讓貝蒂不舒服，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但就是這個動作，終于讓弗蘭克發現了不對勁。

他眼神恐怖，死死盯着貝蒂的裙角，那裡剛剛似乎有一瞬間的凸起，就好像……

那裡藏了一個人一樣。

“什麼？”弗蘭克聲音帶着威壓，“你裙子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