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清實在疲憊極了,趴在他背上睡得香,對于他的輕喚無知無覺,什麼也沒聽見。謝聞遠等了一會,耳畔隻有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再得不到任何回應。
最終謝聞遠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再求證什麼。
剩下的幾天乏善可陳,隻遇到了幾隻未開靈智的低階妖獸,獵殺後取出的靈核也沒什麼用處。
眼看着秘境中能碰到的機緣大多被人采撷一空,謝聞遠幹脆放棄繼續碰運氣,找了個靈氣充沛的地方修煉。
蕭鳳清就在他周圍閑逛,在謝聞遠的指點下倒也發現了幾株靈草。他倒是來者不拒,拾到的東西統統裝進儲物袋帶回宗門。
“你們兩個!”回到宗門後兩個人排排坐着乖乖聽大師兄訓話,安珏氣得原地轉圈,挨個戳着兩個不省心的師弟師妹的額頭數落着。
“一張燃燒符要十塊下品靈石,十塊啊!你們看看你們用了多少……要不是儲物袋裡就這十張,你們兩個都要用光了是不是?金丹期啊,那可是金丹期,你們膽子大得很啊!還什麼都沒學會就敢四處橫沖直撞,叫我說你們兩個什麼好!”
“阿珏,消消氣。”三長老在一邊勸着,一邊欣慰拍手,“好啊好啊,這一程不算白走,一個結了丹,一個也即将突破,兩個孩子都争氣,阿珏你就别生氣了。”
“一碼歸一碼,師尊少在這和稀泥。”安珏的平時一副沒什麼脾氣的老好人面孔,一旦火氣上來了誰也勸不住,當即騰了屋子出來,設了結界将兩人關了禁閉。
他罰二人抄寫劍譜心法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來。三長老知道自己勸不住,也不再規勸,識趣地自己先走了。
蕭鳳清以前從沒受過罰抄這種懲戒,隻抄了兩頁就厭倦了,支着下巴轉着毛筆,在潔淨的紙張上甩出一串墨點。
他扭頭去看,謝聞遠抄寫得很認真,端坐在書案前微微垂着頭,眉目清秀鼻梁高挺,一縷發絲自額間垂下,自蕭鳳清的角度看去遮住了半隻眼睛。
謝聞遠皮膚生得白皙,更襯得唇如粉櫻。謝聞遠的唇形很好看,唇瓣飽滿,此時微微抿着,嘴唇的顔色也漂亮得很。
他的下颌線條生得柔和,現在還帶着幾分稚氣的肉感,整張臉瞧着柔和沉靜,再看不出年幼時瘦骨嶙峋的模樣。
左耳垂上有一顆紅色小痣,不仔細看去有幾分像女兒家為了戴耳環留下的環痕。
我養得真好。蕭鳳清忽然驕傲地想着,誰能料到當年長得像瘦猴兒一般的落水小狗如今能長出這樣一副優越的面皮,不枉費他這些年喂的好東西。
當年蕭風清和大皇兄一起去謝府給謝侯祝壽,在後院裡目睹了一起欺淩事件。
他早就聽聞謝家的嫡次子走失多年才被尋回,那些年謝侯夫人悲痛欲絕,為了安撫喪子之痛将死了親娘的庶子抱到自己膝下撫養聊以慰藉。
那欺淩者正是那位當嫡子一般嬌養了七八年的庶子,雖然還不足十歲,長得卻十分壯實,一身華服看着氣派,脖子上還戴着個手指粗的項圈,一看就是個千嬌萬寵的小霸王。
小霸王并沒有看見不遠處的蕭風清,他在剛剛發現這一行人時就在假山後躲了起來,隻看小霸王對着一人拳打腳踢了一會,趾高氣昂地命令下人将那人扔入水裡。
下人們似乎有些猶豫,一時沒人動手,小霸王似乎是生了氣,親自拽着那人的衣領将他拖行了幾米,一腳将人踹進了湖裡,拍拍手帶着人揚長而去,還警告下人們不許撈他。
他們走後蕭風清觀察了一會,見那人獨自在水中撲騰半晌,似乎是實在沒了力氣,撲騰起的水花越來越小,眼看着他漸漸下沉,蕭風清一時心軟,跳下去将人撈了上來。
他這一跳不要緊,原本空無一人的後花園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四皇子落水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秋江第一個喊起來的。
她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撈人她一點不幫忙,眼看着蕭風清自己跳下水,她倒是喊開了。
撈起來以後蕭風清才看清楚落水小狗的真容,細胳膊細腿大腦袋,瞧着有幾分營養不良,穿着不合身的半舊錦衣,臉色慘白打着哆嗦半靠着蕭風清,渾身都在淌着水。
他看着驚恐極了,死死攥着蕭風清的衣袖,一雙大眼睛在本就瘦的臉上顯得都有些突兀,他緊緊盯着蕭風清,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滾落,臉上還帶着幾塊淤青,看起來分外可憐。
或許是四殿下活了十年沒見過這般可憐的人,又或許是那落在手背上的淚珠過于燙人,叫四殿下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别怕,殿下給你做主。”蕭風清說。
那句話算是被落水小狗聽進了心坎裡,從那以後蕭風清身後就多了個尾巴似的謝聞遠。他出身其實不錯,隻是走失那幾年沒得什麼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