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顔殊嗯了一聲,點點頭,繼續乖巧溫順的跟在周梓淮的步伐,她收斂氣息,垂頭溫順,是與世無争的鄉下姑娘。
周梓淮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她,小姑娘長大了變成了讓人無法忽略的大姑娘。
他的餘光在旁側打轉,卻始終沒有等來對視的目光,他心裡有一種難受的滋味。
表妹幼時還是十分活潑的,每次見面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後,姨母家突然意外,難為一個小姑娘,竟然也性情大變,竟然是如今畏畏縮縮的樣子。
周梓淮心裡都忍不住怨恨那個一事無成的姨夫,不過幸好,表妹如今入府,有了他們的照顧,必然會重新把表妹養回來。
姨夫的前車之鑒,表妹的婚事,必然不能重蹈覆轍,選表妹夫這件事情,一定.....
周梓淮停住了腳步
他撇過臉去看沈顔殊,小姑娘神色有些疲憊,柔弱無措,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趨,他這樣可憐可愛的表妹,與他的幾個妹妹一樣,到了适婚年紀。
隻是如今想象表妹夫的樣子,周梓淮才突然驚恐的發覺,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表妹夫的存在。
他想的是,他來照顧表妹。
他們家一定可以将表妹養的很好。
可母親說過,表妹入京都,是來嫁人的。
“表哥,怎麼了?”沈顔殊看周梓淮突然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出聲詢問。
周梓淮突然一身冷汗,他回過神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他張了張嘴,視線裡面隻有表妹擔憂的芙蓉面。
“我.....”
周梓淮開口,那一瞬間仿佛魔怔了一般,伸出手,緩慢的,摸了摸沈顔殊的頭發。
沈顔殊沒動,她内心驚詫,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周梓淮的樣子,她一眼就看得出來,是上頭了。
沈顔殊忍不住心裡鄙夷,她還以為上輩子是她勾引的周梓淮的,所以這一次她乖巧守矩,什麼都沒做。
可沒想到,周梓淮對自己,早就萌生愛意。
男人的愛意,可真是廉價。
沈顔殊往後退了一步。
周梓淮的手落了空,他突然驚覺過來,臉突然漲紅,雖然是表妹,可此舉确實不合常理,他是清風霁月的君子,潛意識裡面卻藏着肮髒的心思。
沈顔殊沒動。
“周大公子。”有一道男聲救了他,一個公子哥走過來,“你怎麼在這啊,王大公子今日宴請,你倒好,辭了他的面子,他可不高興。”
公子哥的目光落到沈顔殊身上,抱怨的話突然就停了,目光熱烈,“這位姑娘是...”
周梓淮按住他,面露警告,“這是我表妹。”
公子哥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表妹啊,可真是國色天香。”
沈顔殊認識他,範家三公子,周梓淮的朋友,人風流,卻也是個君子,就是嘴賤。
周梓淮皺眉,“則程兄...”
公子哥趕緊改口,“好了好了,妹妹不要害怕,我就是嘴賤,沒有惡意。”他說着朝周梓淮努努嘴,“人接到了,可以走了吧,就等你一個人呢。”
周梓淮本來是想把人送回家,剛剛的意外他如今正尴尬,公子哥給了台階,他失了理智,看着沈顔殊的目光都心虛,“仟仟,我讓書簡送你回去。”
長随書簡跟在後面牽着馬車。
沈顔殊搖搖頭,“不用了表哥,你要去赴宴,時辰來不及,不用管我,我認識路的。”
周梓淮堅持留下馬車和書簡,倉皇逃竄一般走了。
沈顔殊站在原地,等周梓淮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她才慢悠悠往周府走。
周梓淮是個定時炸彈,沈顔殊心裡暗自忖度,姑母召她入京都名義上的幌子是母親沒了,她一個孤女沒人照應,她全着親情的面上照應她,有了周府這個平台,她的下半生也能嫁個好人家。
可實際上沈顔殊清楚,姑母就是為了讓她當棋子,勾上周梓淮是姑母與她徹底撕破臉皮的開端,這一次她沒想跟周梓淮有什麼。
直到方才。
周梓淮一開始就對她動了心思。
姑母日日關注他,怎麼會不清楚她的兒子心思在哪裡。
絕對不能如此下去,沈顔殊想,她要嫁給孔正,也不能和姑母撕破臉皮。
周府這一面旗子,終究是有用的。
姑母當她是棋子如何,人和人之間哪裡來的那麼多真心實意。
她當她是棋子,她又何嘗沒有打算踩着周府這平台往上跳。
重要的是,他們在各自的眼裡,是有價值的。
隻要還是有價值的,便是惡心的東西,也要維持着表面的親熱。
不知不就當中,沈顔殊擡起眼,看到了周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