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半掩于天際,隻餘下漫天的霞光。
沈顔殊被困在床榻的方寸之地,無處可去,無處可逃。
身上半壓的姜碩目光陰鸷,氣息冰冷,他好看溫潤的桃花眼微眯,唇角壓緊,身上那股子讓人膽戰心驚的逼人氣勢再次洩露出來。
沈顔殊心中忍不住一顫。
她不是懵懂少女,她陡然意識到,上次她察覺到姜碩身上流露出來的危險氣息并不是錯覺,而是真切的存在,隻不過平日他掩蓋的很好,可今日估摸自己是觸怒了他,讓他這麼不管不顧毫不遮掩。
沈顔殊壓住心顫和驚詫,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掃過下眼睑,營造出無辜的神色,“溫從,你這是做什麼?”她的聲音嬌嬌弱弱,如同輕羽一般掃過心尖。
“我在做什麼你不清楚嗎?”
“就是不清楚才問溫從的啊。”她聲音依舊不急不慢嬌弱無辜,沒有害怕也沒有生氣,仿佛隻是對他明顯的強盜行為好奇,她望過來的眼神幹淨純粹,仔細看還有些勾人的戳影,手指動了動,勾了勾姜碩的衣袖,“要是溫從不喜歡我出去,那我就不出來了,好不好。”
她是慣會哄人的,生性便會,後來在名利場走過一遭更加是爐火純青。
她在服軟。
姜碩明明知曉她是故意的,可生理的反應卻不會騙人,他感覺到自己沸騰的怒氣慢慢平複下來。
可他依舊硬冷着臉闆着臉盯着她。
“砰砰砰”
突然,外面傳來異動,有利器刺破窗戶索命而來,姜碩飛快拉過旁邊的天青繡芙蓉床幔,然後抱着沈顔殊滾到床榻最裡側,翻滾而下。
毒針穿過床幔,留下不起眼的痕迹,直愣愣的盯在床榻上。
姜碩目光撇過毒針,迅速扯過衣架上的青藍色大氅将沈顔殊護在裡面。
有四五個蒙面黑衣人破門而入,直奔他們而來。
姜碩右手抱住沈顔殊的腰不松手,浴血刀不在身邊,他一掌劈向最靠近的黑衣人,黑衣人被内力震的往後退,姜碩速度飛快疾馳劈向他頭顱。
鮮血飛濺的瞬間,姜碩掩住了沈顔殊的眼睛。
眼前有溫熱的大手傾覆,瞬間黑暗,但沈顔殊還是感受到了鮮血噴濺。
索命閻王,她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姜碩殺人,可每次看,她依舊心驚膽戰。
如果姜碩知道她接近他隻是為了利用他,他的浴血刀會不會也這麼毫不猶豫砍向他。
姜碩殺了第一個黑衣人,腳尖勾起黑衣人手裡的劍,迅速解決了另外三個人。
這時外面的動靜也慢慢小下來,一長提着沾滿血的刀沖進來,看到姜碩才松一口氣,“主子,外面的人都死了,困了主謀。”
姜碩從容從一長手裡接過帕子,松開捂住沈顔殊的手,漫不經心的擦拭手裡的血,他微微颔首,眉眼具是漫不經心的上位感,“扔進來。”
很快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少年郎被帶進來,他身上昂貴的雲錦行衣被扯開,露出裡面紅色的中衣,面容具是泥土和鮮血的污漬,非常狼狽。他眼神惡毒,嘴裡罵罵咧咧,“姜碩,你是不想活了嗎,你知道我是誰嗎!”
沈顔殊一震,她認出來,中冒侯府的庶長子,後來成為姜碩的忠實走狗,賀子韌!
沈顔殊印象深刻,禦史英大人在朝野彈劾九皇子姜碩,下朝後便被堵在六巷中被暴走,下手的人便是賀子韌,他當時沒輕重,竟然活活将英大人打死。
英大人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官員,因為被挾私報複毆打緻死,當即在朝野惹下衆怒,朝野紛紛上表要嚴懲賀子韌,可姜碩卻不顧衆怒保下他。
當時邊司戰事未平,皇上竟然也縱容默許,這後續也助長了賀子韌的嚣張氣焰。
不過這人倒是對自己很為友善,多次出手相助,見面也很是有禮,甚至說是忌憚都不為過,以沈顔殊人精般的察言觀色,賀子韌對自己恐怕都比對姑父,他的嶽父要尊重。
當時沈顔殊一度以為這人貪圖自己的美色,奈何是姻親,礙于三小姐的關系便不敢胡作非為,後面卻聽說三小姐在他家的日子并不好過,他動辄辱罵,甚至跟三小姐已經成婚的表妹不清不楚,後來表妹的夫家鬧起來,竟然也沒個成果。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暗殺姜碩!
說起來,中冒侯府因為前老侯爺受到皇帝冷落,後來逐漸在宗親中邊緣化,兩個公子在京都的日子并不好過,弟弟賀子耀在書院博了個位置安生讀書,每每還被書院的其他貴家子言語嘲笑,哥哥賀子韌則每日胡鬧,後來在京都過不下去回了青州,當時青州是左陰侯的地盤,他在左陰侯跟前,聽說日子并不好過。
偏生是這兩個不被看好的公子,竟然在京都闖出名堂來。
賀子韌是京都有名的走狗,誰得勢跟誰玩,沈顔殊第一次勾搭九皇子的那次,便是看到賀子韌帶頭欺負姜碩,那時候賀子韌是二皇子姜甚的走狗,總是帶頭欺辱姜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