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用錢的地方這樣多,不能每次都靠借錢度過難關吧!如果你家像我所說的那樣經營,半年就可以經營出你家原有模式十年的利潤。把鋪子弄大些,包裝精美些,像你對面的鋪子所做的那樣,舍去低端客戶,隻做高端群體生意。”
“不要讓别人覺得你的茶葉廉價,不要讓别人覺得那是誰都可以喝到的,你才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陸湯的确不會做生意。
可是長期浸染在陸家的環境之下,耳濡目染就是學也能學三分。
他是真心把她當朋友,真心覺得她可憐,才對她說這些的。
溫袅聽不懂陸湯話裡的心疼,她現在隻覺得心髒被狠狠刺痛。
“我家為什麼要放棄你說的那些人?我爸媽從開茶葉店之初,就是要做人人都喝得起茶的生意。你憑什麼讓他們放棄堅持多年的經營理念?”
陸湯忽然冷漠地笑了一下:“原來,我哥說的是對的。像你們這種掙紮在溫飽線的人,一輩子都活不明白,被所謂的底線和良善所束縛,那明明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别人棄如敝履的,你們當成珍寶。不吸你們的血,吸誰的?吸疼了,又要怨世道不公了。你爸媽所在乎的那些東西,真的很重要嗎?很多規則不過是人為弄出來的,也隻會限制你們這種人,你看看别人有遵守過嗎?”
溫袅已經不想再跟陸湯吵下去了。
她沒辦法說服他,也不想再和他講話了。
“請你離開這裡吧。”
陸湯剛冒出來的火,突然降下去大半。
“你讓我,走哪裡去?”
“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溫袅說完,突然捂住臉痛哭。
她覺得自己很沒有本事,很對不起爸媽,讓他們遭受到他人這樣的侮辱。
陸湯一下子慌了神:“我不過是說了實話,你怎麼能趕我走呢?”
她不理他,隻是哭。
他拿開她的手:“溫袅,你看着我,你連我的這些話,都忍受不了嗎?那你是怎麼跟我哥相處的?陸修慈在這方面,不是做得比我更甚嗎?”
溫袅在醫院哭成了淚人:“是,所以我根本不想相處。你滾,他也滾,你們都滾!”
不知道是不是她聲音太大的緣故,宋清和爸爸溫知找了過來。
溫知看了陸湯一眼,目光落在他鉗制女兒的手上,想說卻又不敢說什麼。
隻能拿出紙巾,剛要遞給她,就被宋清搶先。
溫袅本來正低着頭,哭得什麼都看不見,突然溫柔的紙巾輕蹭在自己的臉上上。
她緩緩地擡起頭,宋清将她淩亂的發絲,别到而後。
在看清楚身旁的人是誰後,溫袅下意識地尖叫出聲:“啊!”
她的聲音極為膽怯,都喊出了顫音,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樣,把陸湯都吓了一跳。
以為自己弄疼她了,連忙松開手。
溫袅慌亂地躲去爸爸身後。
溫知以為女兒,是害怕眼前這個金色頭發的人。
他将女兒拉到宋清面前,親切地同她介紹道:“袅袅,這是宋清,是你秦伯伯領導家的孩子。媽媽這次住院,他家裡幫了不少忙。”
溫袅被推到宋清面前的時候,說實話,人都吓傻了。
她記得,在原來的時間線上,宋清這個時候是沒有和她相見的。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家餐廳,她被暴打了一頓。
溫袅的身體不自覺地發抖,她回過頭看向爸爸,可爸爸卻在将她往宋清懷裡推。
她渾身僵硬地被推到他面前,虔誠地給他鞠了一躬:“謝謝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不會忘記,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
宋清:“……”
陸湯看這場面,覺得有些納悶。
啧,怎麼聽起來,有點兒陰陽怪氣的?
可明明,溫袅的話很真誠。
溫知碰了碰溫袅的肩:“袅袅,現在中午了,你帶着宋清吃點飯去吧。你們都是年輕人,更有共同語言一些。吃完了飯,再去家裡茶葉店,給你宋伯伯帶些茶葉回去。”
溫袅想要拒絕,可是又想到,宋清幫着媽媽安排住院的事……
拒絕的話,她說不出口。
況且,她的确要回茶葉店,把對門的老闆趕出去。
溫袅看着宋清說道:“您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嗎?”
“嗯,剛好有些餓,我們走吧。”
他講話還是這樣溫柔,誰能想象是一個那樣自傲的人呢?
陸湯快步跟了過去:“我也要去!溫袅,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宋清就在她旁邊,溫袅要吓死了,不斷地給陸湯使眼色,讓他不要講那樣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似乎是看出她的局促,宋清出人意料地回應:“那就一起去吧。”
溫袅看了看陸湯的體格,覺得他應該不至于被宋清暴打。
那就去吧,甩也甩不掉,隻能帶着他。
到停車場時,宋清的車和陸湯的車,好巧不巧地停在一起。
“溫袅,上車。”
陸湯已經打開了車門,宋清站在她旁邊,似乎在等她做抉擇。
溫袅害怕地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我還是,坐宋先生的車吧。”
她不想再被打了,也不敢很直白地拒絕宋清,或者讓他在别人面前難堪。
雲城作為海市周邊的十八線小城,經濟說不上如何發達,有錢的人也就那麼幾家。
可是今天中午,路上卻同時出現了兩款限量版豪車。
在不算寬敞的道路上,你追我趕地競速。
溫袅能感覺到宋清開車時,周身所散發的隐隐怒氣。
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車子推背感很強,原來這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覺,她的一切都被宋清掌控着。
可是,她本來是想先去茶葉店的。
不知道對門老闆,把她家的店翻找成什麼樣了。
溫袅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自覺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對宋清問道:“宋先生,我們可以先去一下茶葉店嗎?”
宋清的怒氣漸漸消散,也可能是被他很好地掩蓋,總之他對她講話,是很溫柔的。
“當然可以了。不過,為什麼不先去吃東西呢?”
溫袅低頭本想撒謊給他帶些茶葉,等去餐廳的時候喝,可是,她一騙人就覺得愧疚,隻能實話實說。
“我家的茶葉店,被我朋友交給别人看管了。我有些擔心,所以想先回去看看。”
“你的朋友,是那個金毛嗎?”
溫袅沒有勇氣說出口,隻能點了點頭。
宋清猛地給車提速。
溫袅的指甲嵌進了肉裡,久久都沒有松開。
她低下頭,有些想哭。
車速漸漸地平緩,宋清開口道:“剛剛不能怪我,你朋友一直在擾亂我開車,我隻能把他甩遠一些。”
溫袅理解地表示:“嗯嗯,沒事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正在掐自己的手上:“溫袅,你好像,很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