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袅拿起手機,準備去外面接電話。
可眼前,總是無故浮現出他睡衣口袋的畫面,攪得她的心不得安甯。
為什麼陸修慈要做這樣奇怪的事?
明明可以砸碎她的手機,卻要貼身藏在那樣不顯眼的地方。
這一點也不像他。
她走到二樓的窗邊,外面是郁郁蔥蔥的樹,籠罩着初晨的霧氣。
紗窗上透來絲絲縷縷的寒意,清透的空氣讓溫袅混沌的大腦,清醒了許多。
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爸爸。
電話接通,熟悉親切的聲音傳來。
溫知在電話那頭問道:“袅袅,你、你籌到錢了嗎?”
“什麼錢呀?”
“昨晚,爸爸不是跟你說,媽媽生病的事情嗎?”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同樣的話,同樣的處境,她早已經曆過一次。
溫袅想起昨晚自己坐在海邊哭,那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幹了。
海市臨海,她每到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在海邊坐一夜。
當初,得知媽媽生病的那個夜晚,她就是去了海邊,哭了很久。
所以,陸修慈找到她的時間節點,并不是她被辭退,被房東追債的晚上,而是知道媽媽生病的那晚嗎?
怪不得在見到陸修慈後,她身上被宋清打的紅腫處,已經覺察不到痛了。
原來從那一刻,就已經是穿回到三個月前了。
當時因為家裡沒有足夠的錢,跟别人借錢是件很難啟齒的事,她有想過要不要比媽媽先走一步。
坐在海邊的她無助到了極點,日子總是過得這樣艱難。
難到,她沒有絲毫心氣再活下去。
至于那天晚上,為什麼沒有去死,而是第二天撐着稀碎的自己,去問同事借錢,是她想到了還在上初二的妹妹。
妹妹的年紀還那樣小,不能先沒了姐姐,又沒了媽媽。
隻能跟好脾氣的爸爸相依為命。
那樣,妹妹會受很多人的欺負吧。爸爸不會跟任何人起沖突,就連他的女兒也不能使他強大起來。
因為對這個世界上仍有牽挂,溫袅活了下來,也因此背上了債。
溫袅知道自己的媽媽生病,是茶葉生意被人惡意攻擊,交不起店鋪房租,被房東臭罵導緻的。
而她沒有足夠的錢,幫家裡渡過難關,所以才會讓媽媽被氣病。
為了進一步确認穿越回來後,事件是否還如當初那般發展,溫袅小心地對溫知試探道:“媽媽是不是因為,街道的對門,開了一家茶葉店,所以經常生氣,氣得身體裡長了東西?”
她有意省去了細節,等着爸爸來補充。
溫知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是開茶葉店的事!本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就是在我旁邊開店都沒關系,都是做生意,誰不吃碗飯呢?”
“可對方自從搬來後,就經常在網上直播,還在同城直播間裡,诋毀家裡的店鋪,說我們茶葉賣的便宜,就是因為是陳年老茶,根本不賣好東西。還說,人就應該喝點好茶,不喝溫家的破爛茶。喝破爛茶的人,人生也跟破爛一樣。”
“你媽她根本不是因為生意被搶而生氣,是覺得明明賣得便宜,想走平價路線,讓人人都能喝上清冽爽口的茶,卻被人這樣诋毀!一時氣不過,幾天都吃不下飯,躺床上起不來,再之後喝了小半碗涼茶,小腹就開始疼。”
“我帶她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出事了。”
媽媽徐容的病情起因,跟當初是一樣的發展……
連種種細節都對得上。
雖然回到了過去,可她的家人仍舊因為生氣,被病痛折磨着。
她曾經勸子魚的組長夏青,讓她不要為工作上的事生氣。
這不僅僅是同事之間的客套話,而是她親身經曆過,氣大傷身是多嚴重的一件事。
夏青的脾氣和媽媽一樣直,生起氣來很容易走心。
媽媽生病後,爸爸隻顧着照顧媽媽,家裡的茶葉店關停了好久。
重新開張時,老客戶都以為她家之前不幹了,幾天等不來一個人來買東西。
生意更差了。
溫袅已經顧不上陸修慈,跟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她也不想再管他究竟有沒有妻子,亦或他的妻子又去了哪裡?
她隻知道,她要守護家人了。
昨晚她沒能死成,讓她回到了三個月前,不知道是上天的厚愛,還是對她的折磨。
怎麼會再次給她同樣的境遇呢?這次會改變些什麼嗎?
難不成是讓媽媽誤診,其實身體沒事,還是不用開刀做手術?
媽媽曾在一個月内,連着做了兩次手術,其中跟醫生的失職,有一定的關系,第一次沒有做幹淨,隻能再做一次。
她還記得媽媽做完第一次手術後,九死一生地被推出來,卻被當場告知兩周後準備第二場。
讓她的家人,再去卡裡存一些錢。
對方的語氣冷得讓人覺得,醫院走廊好像被什麼東西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