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迷宮裡出來沒多久,就來到了這個地方,久違的吹到了帶着涼意的風,都覺得格外清新爽神。隻要循着風的方向,就能找到這鬼地方的出口。
季眠算是待夠了,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屍體腐臭的氣息腌制入味,不狠狠泡上三天澡怕是洗不幹淨。
她好不容易松一口氣,還來不及雀躍,就在出口的方向撞上“一堵牆”,這堵牆睜開眼睛,帶着被吵醒的怒意,一口潮熱的呼吸噴在季眠身上,像刮起了一陣狂風。
這東西太大,長着龍一樣的頭,四肢卻跟獅子一樣,身上的皮膚滿是皲裂,幹燥得像沙漠裡面的風塵。隻要稍微一動,身上就撲簌簌地降下沙塵暴。
季眠和霍晚音陷在中心,被吹得睜不開眼。
大家夥滾動了眼珠,周遭都掃過一遍,最後落在季眠身上,猩紅的瞳孔和季眠的竟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龐然大物的震懾力顯然要不季眠大的多。
和季眠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這怪物忽然暴起,一掌刮起勁風,徑直朝着季眠扇來。季眠反應不及,倒是霍晚音的軟鞭來的更快。
軟鞭用力擊打向地面,在怪物的眼前掀起一陣沙塵,怪物也因此睜不開眼,讓二人得以喘息,商讨對策。
季眠剛要帶着霍晚音飛身暫避鋒芒,卻不曾想這怪物并不管自己的眼睛,胡亂揮舞着爪子,将霍晚音擊飛。
季眠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手裡的黑谳在激烈地顫抖中震顫,幾乎要拿不穩。
霍晚音被一掌掀飛到一邊,後背狠狠地砸在牆上,吐血昏死過去。
黑谳被季眠緊握,掌心用力地滲出了血,鮮血順着劍身滴落。流過的位置似乎發起亮光,黑谳似是活過來一般,周身燃起一道黑煙。
季眠低頭望去,忽然明白了些什麼。擡起劍身,續滿内力,也因此身體虧空。她緊咬着牙,絲絲血迹從口中四溢。
她心中升起一種發自心底裡的渴望,瘋狂,嗜殺,她渴望更多的血,她需要更多的殺戮,為自己立上豐碑。
求生的欲望在此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隐于這卑劣的渴望裡面,不知天地為何物。
要活着,她就必須拿起自己的劍。可拿劍的理由,早在她激發黑谳潛力的那一瞬間,盡數消散于這黑黢黢的沉寂中。
身體的力氣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她的心髒狂跳,靈魂饑渴,在厮殺的快感中飲鸩止渴。
目光所及俱是滿眼紅幕,無垠的天空下起一場血雨,她的臉上,衣服上都噴濺着粘稠的血。
可她目光如炬,縱然渾身浴血,單薄的身軀仍舊倔強地在風中挺立。喉中幹渴,她卻渾然不覺,黑谳劍身上那股不祥的煙霧擴散,像要把季眠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她再次執起劍,大喘着氣,将劍尖指向那兇狠的怪物。她側身邁開一步,準備起勢,身上卻突兀的襲來一陣冰寒,有如千年的霜雪彌漫,将她周身包裹。
天空下起一場大雪,落下血色的冰雹,争先恐後地往下墜。
季眠麻木的身軀被一個強硬的力道動搖,攜至一邊,規避了這場覆蓋廣袤的暴雪。
視線恢複之前,在看清來人之前,她竟先一步聞見這人身上的清香。
她沒來得及再次睜開眼,就被林清也一手遮住。
她的掌間冰涼,帶着一絲溫熱的體溫,覆在她的眼上。
季眠聽見林清也略帶顫抖的聲音。
“季眠,别睜眼。”
林清也不知她是否恢複了神智,可她潛意識裡就不想讓季眠看到眼前這一片狼藉。
或許她會害怕,或許不會。
“别怕,我會帶你離開。”
緊繃的身體在一瞬之間就卸了力,季眠在她掌間合上眼,癱倒在林清也的肩頭。
身體後知後覺地給予反饋,她隻覺得腹中有一道洶湧的烈火在灼燒,幾乎要把她燒盡。氣血上湧,她靠在林清也肩上動彈不得,隻能竭力挪開頭,将那一口血往别的地方吐出去。
就此再無動作。
林清也在這個小角落裡升起了一塊冰幕。
季眠身上全是傷口,渾身哪裡還有一處完好,在她停下動作之後,四面八方的傷口都在往外滲血,季眠的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
林清也被沾得也滿身是血,顧不上太多,撕下自己的衣服為季眠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又從身上拿出一顆藥丸,幫助季眠的身體凝血,也能固本益元,助她回轉内息。
她将季眠扶到角落,跟霍晚音在一塊靠着,隻身走出冰幕。
龍頭獅身,這乃是神話中狻猊的形象,狻猊是神獸,定然不會是如此模樣。眼前這東西顯然就是一個四不像的怪物,空有其表,哪有半分祥瑞的氣息。
屍臭腥氣縱橫,吐息之間都令林清也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