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林雪瑾趕緊将推車推入院中，關閉上門後才将枯草從推車上扒下來。

雲層遮住了月光，四下黑漆漆的一片，不太能看得清。交代兩人站在原地後，林雪瑾趕往屋中去端燭台。

吱呀的門聲響起，門打開時撞到了後面的一個木棍，那是伍娘子在她離開後用來抵門的。

燭光将黑夜點亮，此時的月光也傾瀉下來，冷暖交映的光打在林雪瑾臉上，風輕輕吹動她淺藍色的衣裙，仿若畫中走出的女子。

“跟我來吧。”她将燭火遞近兩人。

林雪瑾将兩人帶進了偏房内，裡面雖然不大，但還在幹淨整潔。裡面隻一張床鋪，但也夠大，夠兩人睡下。

将帶來的藥放在桌上後，林雪瑾點亮了屋中的油燈以及尚存的幾盞燭台。

亮堂的光下，她才看清兩人傷勢之重。滿身的衣裳因為血液的凝固結起小小的塊，灰塵沾染在暴露出的傷口上，翻起的肉塊讓人不忍直視。

“可以……有清洗的地方嗎？”

沈鳴珂的話傳入耳裡，正忙着搗鼓藥的林雪瑾擡起了頭，“夜間燒水恐怕不太容易……”

她本意是燒水可能會有些久，耽擱兩人包紮傷口。沒想到她話還未說完，就看見沈鳴珂面露急色。

他站起身來，急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幅度過大扯開他的傷口，于是他動了動身子，調整個舒适的姿勢：“或許這裡有能清洗的地方嗎？我的意思是溪水什麼的。”

“到也有，不過有些遠。”林雪瑾如實回答。

雖說屋後便是河流，但那是榭槐村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水源，就連飲水都是從那條河而來，斷不能讓兩人進去洗澡。

再說，雖已近立夏之時，夜間過涼水極易發熱，兩人還受了重傷，若再染上寒病，怕是雪上加霜。

“若是還能忍些時候，我給你們備些水。”想起屋中隻有一個好久未用的浴桶，又聯想到沈鳴珂似乎潔癖，林雪瑾問：

“但恐怕你們隻能共用一個浴桶……”

話音剛落，王振就驚起，因為身上的傷，所以呲牙咧嘴：“共用一個？這不太好吧。”

“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你們得共用一個，又不是一同入浴。”林雪瑾瞥了他一眼，将手中分好的藥放在兩人面前，“我先去燒些水，再尋些衣物給你們。”

兩人的衣服都破敗不堪，特别是王振，腿上的褲子都被劃去了半邊，露出大腿；身上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大半胸膛都露了出來，一動，便往下滑。

偏偏他像是沒有察覺一般，若不是沈鳴珂提醒，恐怕他整個前面都露出來了。

兩人在屋内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林雪瑾回來的聲音。她将幾件衣裳放在桌上，還放了幾個餅。

“這些是鄰家的衣裳，都是新的，放心穿吧。”說着，她拿起桌上的餅遞給兩人，“先墊墊肚子，水應該燒好了，我去瞧瞧。”

出了門，她拿起木桶，準備将熱水提到浴桶中。剛轉頭，她就看見沈鳴珂站在身後。

“你怎麼出來了？”

他伸手準備接過林雪瑾手中的木桶，“我來吧，今日若不是你，我與王振怕是已無緣再見天日，此時又麻煩你為我們……”

“你是若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将在荇春閣花掉的那些銀子給我？或許再多給點？”林雪瑾打斷他，沒有理會他伸過來的手，提着桶走開。

沈鳴珂跟在後面，兩人就這樣，她來回提水，他來回跟。林雪瑾有些受不了，不明白這人是怎麼了，但也沒問，在水差不多時，示意他可以洗澡了。

趁着這個時間，林雪瑾入了前屋，将地上的棍子撿起，這才去看伍娘子留下的一個信封。

剛入屋子時，她并未注意到這封信，是掉落的棍子讓她注意到了不同。在棍子掉落的時候，一同掉落的還有這封信。

打開折疊着的紙，她卻發現裡面是空白一片，可是伍娘子沒有必要留下無字信啊。

她将信放在燭火下，能隐隐約約看到信上有些痕迹。心起一想法，她将信放在火上灼烤，信上的内容慢慢顯現。

根據信上所說，她在鞋底看見了伍娘子留下的信。望着信上所寫，林雪瑾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她沒想到，原來程覺所說皆是實話，那幅畫确實在伍娘子身上。

在字完整顯現出來後，上面的内容也令她心生感動，淚花不自覺便迷了眼。信中言：

林姑娘，今日一别，恐再無相見之日，很抱歉說了慌，那畫我是知的，也正是因為那幅畫我才帶着小五四處躲避。我雖不知它是否真的價值連城，但我知那是家父一直來保護的東西，為此他付出了生命。

我很膽小，當程覺找到這裡時，我害怕了，所以我撒了謊。我并不是一無所知，父親在世時做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如今他也已經不在，世事皆沉浮，便罷了，我隻想同小五平安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