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理寺的沈鳴珂站立在大堂内,拿起前幾日突然出現的畫冊,思緒漸遠。
新帝登基,改元容輝,寓攬天下之才,築國美好前景。
大興辦學,擴國學規模;又,改科制,鼓勵天下懷才者皆入廟宇。無論皇親貴胄,平民百姓,皆可以才入仕。
是歲,積極倡導節儉政策、減奢靡,消減宮廷用度。為節開支,合并州縣,減輕稅收。
然反對之聲肆起,導緻了朝廷内亂,新帝壓不住朝中元老,隻得蟄伏欲待機會。
而這些畫上之人,皆是那些反對改革之人。漸漸的,民間湧起畫評之風,揭露着腐敗的官員。
沈鳴珂不禁想起了好友以及兩人追查之事。
那是正逢仲春時節,杏花開滿京城。
好友崔景準備調離京城前往汴州任職,特邀他赴餞别之行。
兩人師承一人,幾乎是一同長大,但他們性格又算不上合,常為看法不同而争吵不休,但好在行事風格卻頗為相似,倒也默契非常。
未時四刻,兩人聚于酒肆,痛飲杯酒。今日離别,天長地遠,二人卻相對無言。
“今日離别,不知何日再見,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崔景舉杯,面露頹色,撫摸着從窗戶伸入的杏花枝。
見他那模樣,沈鳴珂并無傷感,啜一口溫酒道:“你此行而去,并非流言之事那麼簡單吧?”
前些日子,不知怎地,陛下改革不正的謠言在汴州肆起。
見他如此反應,崔景搖了搖頭:“你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古闆啊,無趣,無趣啊……”
“彈劾之事未果,你豈會甘願棄之而去?”他又補充道。
所謂彈劾之事,始于孟春。
一日,上京傳入消息,稱一人不日将趕往京城;稱汴州少女失蹤之事乃是陰謀,罪魁之首尚藏于暗中;林家别滅之事也亦有苦衷,預告謀于陛下,平林家之案,也希望解救那些失蹤的女子。
此言一出,朝廷百官頓感震驚。同時,四面八方的勢力皆派人密切觀察,為财、為權、為笑話之人皆有。
起初以為是謠言罷了,直至朝廷有官員密查此事,才知此事确為實。
在收到命令時,沈鳴珂即刻動身,密切關注入京之人。
然幾日過後,皆無結果。
就在此時,一名為“答百客”的詩人寫文章發布在城内,文道:
“吾有一佳人,失之财狼,不見蹤影。恐其兇猛,皆失其法。春日之寒,莫過吾心,寒風蕭瑟,猶如冰刀刺骨,寒透心肺;春日之暖,莫過上京,百花競放,猶如火爐炙烤,心如暖陽。佳人之事不解,心如死灰……”
此文一出,便在京城引發軒然大波,衆說紛纭,各種傳聞紛至沓來,人們開始去尋所謂的“答百客”。
然而,無論如何,此人毫無線索。有大膽之人猜出端倪,暗中揣測此人出自京城乃是重官,但最終所有推測皆無實證。
如此,衆人隻得暫且按捺下疑惑,繼續等待,靜觀其變……
轉機于一夜出現,沈鳴珂前往老師之所,欲尋求幫助。溫太傅無言,隻是遞給他一支箭,上有紙條言:“明日戌時,還望城外破廟見,有事相告,此事關系重大,望公相助。”
他看完紙條,“這……”
思忖片刻,便言:“這字迹好生熟悉?”
“你啊,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案子嗎?”溫太傅撥弄着手中的花,“早該放下了,林家之事已是過往,你何必……”
他銷毀紙條,“老師,他也曾是我的恩師,”哽咽着,又道:“您也覺得那滅族之案是意外?”不等回答,他告别老師,匆忙趕往家中。
——
夜晚,天飄細雨,寒氣襲來,破敗的寺廟陰氣森森,陰風陣陣。
沈鳴珂一入寺廟,發現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在下乃是溫太傅之人,名喚沈鳴珂。今日觀得紙條内容,特來此處,還望一見。”
就在此時,一身影從佛像後面走出,身材高挑,從身影也能看出是位儀态極好之人。
“敢問你……你是?”
聽見沈鳴珂向前腳步聲,那人微微颔首,便言:“自報家門便算了,我不過為财而來,替人辦事罷了。”像是故意僞裝了一般,發出的聲音渾厚卻難掩溫潤。
那道身影繼續道:“見就不必了,明日會有一人從南郊而來,或是商人、或是乞丐。若你能尋到他,讓他與溫太傅相見,他便将所有告知,屆時還望護他安危。”
說罷,邊吟着一首詩邊消失在佛像後面。
沈鳴珂趕緊上前,卻見後面已空無一人。在檢查此處并無機關後,才轉身離開寺廟。
改革早已引部分朝廷官員不滿,利益被奪,便言浮于表面的改革不過是走馬觀花,皆持反對意見。反對無果後,暗地之下相相勾結,越演愈烈,朝廷風雲湧動。
改革之舉落實,激烈的反對聲也便成了暗下的争鬥,這樣的場景沈鳴珂是想過的。
天空還飄着細雨,打濕了他的衣衫,沒有帶傘隻得一路狂奔,很快雨便沁透肌膚。猶如這動蕩不安的局勢,雨點小,卻陰冷透骨。
然而此事并不順利。
霞光滿天時,沈鳴珂帶着幾位手下趕到南郊部署,卻未見任何疑似南關而來之人。
逐一排查之後,也一無所獲。
他擡頭望向天空,此時雲卷雲舒,但卻遮住了傾斜而下的陽光。
直至黃昏時刻。
風平浪靜,城中仍沒有太大的動作,那些暗中潛伏的人也未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