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體不配嗎？”太宰治相當坦然，“它不需要過生日？”

美知子滿臉黑線。

“行行行！都是你準備的。你配，相當配！”

這話美知子說的是又敷衍又冷漠，可亮晶晶的眼睛卻盯着手上的拍立得研究。

“蛋糕都準備了，沒蠟燭嗎？”試圖尋找完美角度的美知子突然擡頭問了一句，假裝不滿意，“這就是你準備的儀式感？”

她本是想嗆太宰治一句，誰知道太宰治笑着把手放進了口袋，緩緩掏出了——

一盒火柴。

美知子沉默了三秒，想象着蛋糕上燃着數秒就會自己熄滅的火柴的畫面，決定放棄。

“我還是……隻拍蛋糕吧。”

反正她先前也沒想能有蠟燭。

光這小小的蛋糕和拍立得，也不知道太宰治是怎麼憑着美知子的身份拿到手的。

算他有心了。

“有這個。”

就在美知子準備重新找角度的時候太宰治叫停了她。

太宰治轉身拔下輪椅後面的扶手，從管子裡摸索出了幾根仙女棒。

美知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甚至動手要拔下另一個扶手，看看裡面是不是也藏了什麼。

可惜，那個是封死的。

“你這是……怎麼做到的？”美知子一臉吃驚，“ 你不是被關在這裡了嗎？怎麼像是要什麼都能拿到手？”

“和你學的。”太宰治一挑眉。

“哈？”美知子不解。

她在莊園的時候可沒做過這種事，也沒藏東西的癖好。

在說了，她全天被人盯着，就算真想藏什麼也做不到。

“你不是最喜歡到處藏東西了嗎？”太宰治像在質問，“我上次被迫搬家，不就是你藏起的食物招來了一窩老鼠？”

“……”

美知子的表情僵了一下。

“誰讓你總是吃掉織田和安吾送我的東西。”

好半晌，美知子才開口。

隻是她說話時嘴唇幾乎未動，像是這樣的話就不是她說的了。

“不吃等着壞嗎？”太宰治反問，“你不是很會花錢嗎？想要什麼，想吃什麼不能自己買？”

反正工資是兩個人一起掙的，那些存款美知子可以心安理得地花。

“我每次就說說，哪裡因為你吃了我的東西真怪你，或是給你使絆子了？”從太宰治手上抽走仙女棒的美知子小聲嘀咕着，“再說了，别人都送了，我還花錢做什麼？這是我們一起賺的錢，能省就省點，我以為這是最基本的默契呢。”

“嗯哼。”

太宰治哼了一聲，眼裡滿是戲谑，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能省則省？

那藏在家中各處的偶像周邊都是哪裡的？

美知子拿到仙女棒後沒急着插到蛋糕上，蹲在地上自己點了一根晃動了起來。

“你還……真沒玩過？”

在那美知子拍下足以讓手機内存爆炸的照片裡，有幾張黑漆漆的像在海邊拍下的模糊照片。

它們在一堆滿是生活氣息的照片裡格外顯眼。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太宰治在夜晚路過同一個海灘，看到一群高中生在揮舞仙女棒奔跑，才知道美知子拍下的到底是什麼。

“用這身體……還是有些奇怪，而且一人玩沒勁。”

美知子說着把手上燃了半根的仙女棒遞到了太宰治的手上，自己又重新點了一根。

“織田作他們呢？”

太宰治沒去晃動，隻垂着手，靜靜看着它燃燒。

“我其實邀請過中也。”美知子突然擡頭，“我覺得他該喜歡這個！”

她是想找人一起玩，不是讓織田和安吾露出欣慰老父親的笑容看着她玩。

帶着人一起犯蠢，和被人盯着犯蠢，這帶給人的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這棟港|黑大樓裡，她能找到最合适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然而……被拒絕了。

“他和你說太幼稚了？”

太宰治猜測的中也的回答。

“他說點什麼煙花，我該把自己點了，還能直接火化，對大家都好。”

“……”太宰治一時語塞，“你這話什麼時候說的？”

“有兩年了吧，有人往他愛車的油箱裡塞鞭炮，還做了定時裝置，讓他早起就看到自己車被炸飛的場景。我看他一整天心情不好，才建議一起去放松一下。”後半句話美知子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是個很好的時機，我以為他會接受呢……”

“……”

太宰治沉默。

果然是這天。

這麼想想，他往中也的油箱裡塞鞭炮的行為，和美知子想找中也玩仙女棒的行為應該差不多？

就是時間不太湊巧……

得虧他當晚就和美知子交換了。

面對真不知情的美知子，中也也問不出什麼，他也不至于看到中也吃癟太過開心暴露。

“要是在室内玩手持煙花把這屋子點燃了，我算不算也把港|黑大樓燒了？”

輕輕搖晃手腕的美知子突然浮想聯翩，似是莊園那把火放上瘾了。

“港|黑大樓的消防系統很好，你用海洋之火也不一定能點燃。”太宰治打斷了美知子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且，火焰不能把所有東西都毀滅的。”

“哦，燒完了，好快。”

美知子手中的煙花在此時燃盡，隻有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在房間中蔓延開來。

因太宰治後半句說得很輕，美知子沒認真聽。

她重新點燃了一根仙女棒，再擡頭看向太宰治的時候，眼睛裡映出閃爍躍動的光。

“你剛說什麼？”

本以為說着『燒完了』的美知子多少會有些惆怅的，如此坦然的再來一根，倒是讓太宰治失笑。

雖說從他進到莊園把美知子帶出孤島，和她相處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

可和在船上病恹恹的美知子相比，他在此刻見到的才是那個真正和他共享人生，并在他那隻生活着怪物的黑白世界繪上奇迹色彩的美知子。

“給我也來一根。”

太宰治伸手。

這話美知子愛聽！

“你也覺得很好玩吧！”

美知子并未給太宰治點根新的，隻再次把手中已經燃了些的仙女棒遞了過去，再給自己點了根新的。

太宰治不介意。

他那些被迫交到美知子手上的人生，也不是全新的。

至于他從美知子手上得到的，都是名為分享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