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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四集:鹿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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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塵領命,抱拳走了。阿惠釀的梨花釀入口醇香如果蜜,後勁卻不小,此時他總算是有了半分醉意,可惜酒壇已空。他喊了一聲“骥塵”,才想起來骥塵不在。

應聲進來是另一個大弟子,估計是骥塵讓他守在門口。大弟子也頗是機靈,見神君的酒壇空了,便道:“神君的酒喝完了,我去仙子那裡再要些酒來。”

他低笑一聲道:“不必了,她那裡隻怕也沒有。她近來忙得很,已經很久未釀過酒了。”弟子還待說些什麼,隻見神君靜默片刻,又補上一句:“隻怕以後也不會有了。”

弟子不知該如何是好,神君道:“你去廚房看看,随便拿些酒來便是。”

雪夜燈下,唯有烈酒和棋譜。神仙本無需睡覺,今晚更是長夜無眠。轉眼過了子時,門口的大弟子也被他趕回去歇息。那隊押解犯人下界的天兵估摸着早已出發,既然有骥塵盯着,出不了什麼亂子,因此與其牽腸挂肚自尋煩惱,還不如不問窗外風雪,專心喝酒下棋。幸好他多喝了幾杯,模糊了神識,可以不再看清玄冥宮中發生的大小瑣事。

雪落得悄無聲息。玄冥殿外,積雪壓着梨林,枝頭分不清是白雪還是梨花。若不是神君喝得有幾分醉意,早該發覺梨林裡有動靜。一個披着五彩雲雀羽毛鬥篷的小仙娥深夜歸來,帶着一條靈犬,正一腳深一腳淺地往玄冥殿來。

阿惠在風雪中歸來,本來要回偏殿睡覺,隻是遠遠望見玄冥殿上的燭光還亮着,便對阿汪道:“你自己回去睡覺吧,我先去看看神君。”

玄冥殿前悄然無聲。神君在殿外設有結界,入了夜無人能近前,隻不過她向來是個例外,伸手輕輕一推,殿門便應聲而開。

空闊的大殿上點着明晃晃的蠟燭,神君形單影隻地坐在大殿中,懶懶支着腦袋,呆呆盯着棋盤,聽到她的腳步聲,蓦然擡起頭來,停了半晌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一日來她的心情也起起伏伏,不能平靜。她對神君失望,撂了狠話。神君大約氣得狠了,也撂了狠話。到頭來神君終究是不忍叫她傷心,放了禦陽。世間萬事,總是更在乎的那一個先讓步。她與神君,她明白是神君讓了步。

是不是這就叫作世間沒有鬥得過子女的父母?總之父女沒有隔夜仇,氣頭上時她打算永遠都不理神君,如今看見神君深夜獨酌,樣子甚是孤單,她倒反倒有些傷心起來。

她在殿前脫掉披風,跺跺腳拍掉身上的積雪,草草行了個禮,臉上擺出若無其事的笑容,迎上去挨着神君身邊坐下道:“神君一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我來替神君倒酒。”

神君的神情甚是恍惚,盯着她問道:“你的包袱呢?”

她想了一想才明白什麼包袱,一邊替神君倒酒一邊答道:“自然是給禦陽了呀。他此去山高水遠,我給他包了一大包我制的各種藥丸。也不知他要在凡間停留多久,但仙界的靈丹妙藥,想來總是有用的吧。”

神君的目光跟着她忙碌的手轉,半晌問道:“你……沒跟着走?”

“我為何要跟着走?”她奇道,說罷聞了聞酒瓶子裡的酒,皺眉頭道:“這酒哪有我的梨花釀好,聞起來甚是刺鼻,喝多了有傷靈氣。我回去給神君拿解酒藥來……”

她站起來要走,卻一把又被神君拉回來坐下。瞧神君的模樣,定是喝得有幾分醉意,仿佛沒聽懂她方才的回答。隻見神君頓了頓,目光上下打量她,又問了一遍:“你……果真不跟着那個蠢貨去凡間?”

她知曉神君看不上禦陽,畢竟當時那情形容易讓人誤會禦陽是她的情郎。天底下有哪個老爸會看得上女兒的情郎?但即使是這樣,神君今日模樣确是奇怪,不過她馬屁總是要拍的。她笑臉相迎道:“我為何要去凡間?神君在這九重天上可是最長者……那個英明神武,豐神俊逸的神仙。我在玄冥宮當差,别的仙娥皆羨慕得緊,我為何要走?”

習慣使然,她原是要說“長者如山”和“德高望重”的,幸虧話到嘴邊改成了“英明神武”和“豐神俊逸”。話雖是馬屁,隻是細細想來,她在玄冥宮這幾年,獨得神君的偏愛和袒護,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快活,對神君怎會不依戀和歡喜?拍馬屁也是真心想看到神君高興而已。此時她想了想,說得也是真情實感:“天玄閣的醫書我還沒看完,那些奇妙的藥方我還沒研究夠。我還要等着看吉祥長出貅狸的犄角,青寒鳥的尾羽我也還沒收着。再說,我若走了,誰給神君釀酒喝?我自然舍不得離開。”

不想神君一聲冷笑:“口蜜腹劍,說得倒是好聽。”他停了停,又澀然道:“你哪有什麼舍不得?昨日還要跟别人生死相随。”

她笑了笑道:“哪有什麼生死相随?我不過是想到我義父,有些難過而已。”

說到這裡,她眼前忽又出現許多童年時的回憶,還有她初初在天玄閣見到泓越禦陽的場景。她不禁低下眼,輕聲說道:“我義父便是泓越族人,那對桃花眼長得與禦陽一模一樣。一見到禦陽,我便想起我義父。義父便是因為藏了我,所以才被人追殺。至今我也不知義父是生是死,身在何處。有時我怕他死了,怕我們永世不得複見。有時我又怕他還活着,怕他此刻堕入了畜生道,要忍耐無盡的痛苦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她輕輕一歎停下來,情緒梗住喉嚨。

并非她愛慕禦陽,其實不過是感同身受,他與親人生離死别的痛她亦經受過,他冒死救親人的決心她也有。若說利用,大約是她利用禦陽,盼着他救了族人,說不定也能救了她義父。

這些話她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說出口,隻好仰頭飲盡杯中的烈酒。不知神君從哪裡找來的烈酒,入口甚是辛辣。她臉上明明還帶着笑,烈酒卻辣得她眼裡濕潤起來。

她伸手去夠酒壺,想要再來一杯,卻被神君按住手。神君望着她道:“若是不想笑,可以不笑。你這笑得可比哭還難看。”

窗外還下着鵝毛大雪,玄冥殿中有冷風隐隐吹過。和寒水閣相比,她從來不喜歡玄冥殿,因為太空,總是讓人覺得冷。此時她淚凝于睫,悲從中來,忍不住靠過去拉住神君的袍袖,輕聲問道:“那神君可否抱我片刻?”

下一刻她便落入一個懷抱,帶着點長夜裡難得的溫度,出人意料的熟悉,仿佛她那時在寒水閣睡着後,無數次夢到過的一樣。

長晚寂靜無聲。天空卷着烏雲,擋住月色與星光。九重天上的諸仙大多已入睡,隻有那麼幾個還因天降暴雪而夜不能寐,天府宮中的司命便是其中一位。他喝着小酒磕着花生米,又搖頭晃腦地吟起凡間的詩句:“作弄得,酒醒天寒,空對一庭香雪,唉!”隻是他剛剛吟罷,舉頭向窗外一望,卻發現下了一天一夜的茫茫大雪,倏忽之間,竟然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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